912. 冥魔現身

  趙晗峰尚不曾洞察裴夕禾這一手的精妙，畢竟他如今身處第一極境，而趙天聆則是眸泛異彩，心頭讚嘆一聲。

  隨著那輪明日當空，血月光輝自然被削去三成，普渡蓮花寺中出手的佛修天尊乃是一位鬍鬚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僧，他看向太陽，眼中不由得更添勢在必得之色。

  「善。」

  他袈裟飛揚，右手所握的禪杖頓時被拋，如弓射箭矢。

  而老僧則雙手合十，凌空盤膝閉眸，面色虔誠而神聖，周遭竟綻開一朵朵金色佛蓮，綻瓣吐蕊，將那連綿血雨盡數納入蓮中，不沾染寺中的生靈半點。

  裴夕禾看得眸泛精光，不由得嘆道：「好一手虛空種金蓮。」

  趙天聆皺了皺眉，說道：「這血月好生異樣，也不知道是何方勢力所施展？」

  而趙青塘和趙晗峰對視一眼，眸中有著如出一轍的凝重。而後趙晗峰上前一步道：「師父，你飛升得早，那時段天虛神州還未曾出現邪種之亂。」

  「哦？莫非這便是你之前曾和我說過天虛神州經歷的災厄？」

  「不太一樣，我也拿不準，但是氣息很是相近，我們當年親身經歷，所以至今記憶猶新。」趙晗峰有些遲疑，不能輕易做出判斷，只心頭升起忌憚。

  裴夕禾適時開口道：「這力量來自赤溟宇宙。」

  三人目光均是朝她看來，裴夕禾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我昔日曾得了太光天域中大乾的一位天尊指教，這才知曉了宇宙之分，我們位處『元初』，而無論是天虛神州的邪種，還是這血月，都是力量的表現形式，來自於『赤溟』宇宙。」

  「九大天域中將其統稱為『外邪』，實際上便是一場元初和赤溟間的傾扎對抗。」

  趙天聆點了點頭，心中若有所思。這倒是和他昔年的一些聽聞和見識相吻合，其實若非他被滄無垢關押太久，他也當對這等秘辛瞭然於胸。

  他又將目光移向當空的那位老僧，不再分神。

  這等天尊之術的觀摩，對趙天聆如今的第三極境巔峰有莫大好處，自然不能放過。

  而此刻老僧似坐定一般，那連綿的黑雲卻開始呈現潰散姿態，一縷縷的金光如刀劍從窮頂射出，將之切割作碎塵。

  待得金光大放，裴夕禾便已是心中瞭然，正是這位天尊的法象融於天地，借力壓住血月作亂。

  此時此刻，那輪被她召來的大日投影悄然散去，露出了原本該懸於天上的真正太陽。

  柔和日光下一尊佛像現於世間，慈悲聖潔，轉瞬卻自身後伸出千萬隻燦金大手，各持不同掌印朝那血月轟去。

  「嘭！」

  血月與佛手相觸，只聽聞一聲沉悶的轟聲。

  月碎成片，落入虛無當中，不留半點遺燼，而正是碎裂之刻，似乎有一雙猩紅之眼透過了縫隙，朝著這片天地望來，有如攝魂奪魄，叫人法力盡潰。

  而那老僧身上亦是瞬間亮起八重道闕，佛光普照叫這些受了影響的寺中修士紛紛回神，面色驚恐。

  裴夕禾身負天尊修為，本便不曾受到干擾，先前散出的種魔念力終於傳來了反饋訊息，那一點微不可見的異樣被察覺。

  「錨點。」

  她口中呢喃，金眸銳如鋼刀，向身旁的趙晗峰說道：「師父，師祖，我暫有事要辦，待會兒再來尋你們。」

  話音剛落，裴夕禾已經撕開虛途，閃身進去。

  「小……」

  趙晗峰一句『小心為上』還未說完，就發覺自己小徒兒已經不見身影，不免有些懊惱。

  趙天聆瞧了他一樣，揚唇笑道：「行了，你這小徒兒，可是不凡啊，說不定為師都比不得。」

  趙晗峰頓時眸瞳圓睜，又聽到趙青塘笑嘻嘻地說道：「師妹說先前去了一次寰宇戰場，得了不小的機緣，如今已經是一重道闕的天尊境了。」

  饒是趙天聆聽到這個意料中的答案也不由得低聲嘶氣，天尊境啊。

  他眼中漸漸浮起野望，自己也不需要太久了，他根基已成，極境巔峰，只差最後的臨門一腳，便可證道闕。

  ……

  另一處，裴夕禾破空而去，腳踩祥雲，日光化作她指縫間的金絲，輕輕一扯便是將眼前的雲霧割裂，束縛當中藏身之人。

  她眼眸頗冷，更有幾分好奇。

  赤溟之力所化的血月一般只會出現在空間裂縫那等極為不穩定的地界，但普渡蓮花寺身為梵川天域的大勢力，所在乃洞天福地，更布下了無量佛陣，怎會出現這等異變？

  錨點！

  唯有人做了手腳，布下可以作為『接引』的錨點，這才能將血月接引而來。而修行之人皆知邪修鬼祟，此道正是本土生靈參照赤溟詭力所創，故而錨點唯有邪修可造。

  裴夕禾日前算出這一場血月之變，便是猜出有邪修在此，故而出了那講道之地，她便是趁著血月之時寺中天尊有所不及，散出自己的種魔念力將整個蓮花寺籠罩，這才揪出了禍首。

  雲霧散去，金絲正要將其人緊緊困束，卻見血光大亮，而後噴湧出宛如洪流的黑紫色氣流，反倒朝著裴夕禾湧來。

  而那些金絲也隨之斷裂開去。

  裴夕禾低嗤，滾滾金焰升騰而起，天光如今身為先天神物，靈智非常，更和她心神合一，早出現在她身側。隨著她拔刀出鞘，一線刀芒斬斷這漫天的氣流，直殺核心。

  「九幽之氣？莫不是老相識？」

  「杜夜磬？或者說是『太幽冥魔』？」

  「你是怎麼同赤溟意志有所勾連的？」

  裴夕禾面色依舊輕鬆，不見半點忌憚慎色，反觀對面那露出真貌的女子卻是如臨大敵。

  血色的巨大旗幟牢牢將杜夜磬的肉身裹住，防備那些炙熱金火損傷她自身，剛剛的一刀則是在其旗面上留下了道淡白刀痕。

  她當年被裴夕禾斬去肉身，險些元神魂魄都隕滅，靠著前世手段才勉強逃去。

  裴夕禾看著眼前此女，身姿單薄瘦削，並非是人族身軀，身後竟長出一雙紫黑骨翼，頭生尖角。看來當初毀了她的肉軀，杜夜磬便是用了某些秘術，如今越發趨向自己前世的真魔之身。

  「邪修速度真是迅猛，如今竟修至了第三極境。」

  杜夜磬一雙眼瞳此時呈現灰紫色，哼了一聲：「哪有你快。」

  她有前世之感悟，再以生靈為源，更吞了顧氏支脈的三位上仙，這才能勉強踏入第三極境，如今見裴夕禾一身氣息卻能緊緊壓制自身，哪裡猜不到此女已入天尊？

  裴夕禾咧嘴一笑，理所應當地說道：「那是自然，畢竟是我嘛。真是可惜，你一輩子都追不上咯。」

  「你！」杜夜磬心中嫉恨，眼如含刀。

  「又是你壞我好事。」

  她以天血魂幡這杆道兵抵禦太陽真火的侵蝕，暗裡運轉神通，旗面上浮現紫火，竟然是九幽之火和太陰之火的雜糅，而此人後頸之處有一隻奇異之蟬正在展翼。

  裴夕禾頓時伸手一捏，大道之韻隨之流轉，強行將之遏制。

  「我很早之前就好奇了，這分明是古仙一脈的仙獸『春秋靈蟬』，為什麼會落到你這邪魔的手上？」

  天尊之力浩大無比，杜夜磬宛如汪洋中的一葉舟，只能靠著道兵強行支撐，已然是被壓得七竅出血。

  她雙眸錚亮，不曾有半分黯淡。

  「這麼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訴你。」

  裴夕禾挑了挑眉，並未動怒，慢條斯理地說道：「沒關係，我的念力現在很是純熟，把你的魂魄撕成一百零八瓣兒是沒什麼問題的，到時候一點點搜魂讀取就是了。」

  「瞧瞧你，如今這般狼狽，怎麼還不逃走啊，是因為你不想嗎？」

  裴夕禾金眸由柔轉厲，左手朝著杜夜磬所在之處壓下，低聲道：「是你不能啊。」

  天血魂幡為道兵，威力煞是不俗，裴夕禾有所顧及而不曾將杜夜磬收入掌中天地鎮壓，但也足以叫此邪魔無法逃脫。

  杜夜磬正欲施法出手，又見一道匹練般的金色佛光朝著她轟來！正是蓮花寺先前的那尊天尊老僧發現異樣，此刻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