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6. 紅花

  聽完裴夕禾的陳述，明琳琅也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該。」

  當初靈素在千龍飛嶼中因為自己卦象的指引，便是強行劫掠裴夕禾，禁錮法力，更險些對之行搜魂之法，仗的便是背靠紅花天尊，不懼大乾太學報復，且自己又懷有更高的修為罷了。

  裴夕禾修為有成，原樣奉還，只是叫靈素嘗一嘗被擒拿拘禁的苦楚，一抒昔日的心頭悶氣，有何不可？

  明琳琅倒也不覺得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

  陸吾大神曾從沉眠中甦醒過一次朝投來目光，洞清了古仙本源，連連稱讚後再次睡去。此事只有崑崙高層知曉，將明琳琅視為遺落在小千世界中的古仙遺血，更加看重。

  裴夕禾下手又留有餘地，並未下什麼殺招，靈素不曾受到什麼損害，並且那三顆牙都還是自己去咬別人的手才生生崩斷的，以此貓好面子的本性，只怕也不好意思朝他人言明。

  如此這般，實際根本不會給明琳琅帶來任何的影響。

  而赫連九城聽罷則眸中透著思索之色。

  「我倒是為這貓所驚嘆，出身凡間狸花，圈養的小寵，竟然也能修成上仙境。便是有天尊助力都有些不可思議。」

  兩人歇了笑，裴夕禾搖搖頭道。

  「萬類霜天競自由。」

  「妖族確實重視血脈，此等其實同人族修士天生的靈根一般，和修行息息相關，密不可分。」

  「但正如我們踏到高境，靈根優劣反倒並非那般重要了，修士鬥法比拼底蘊的深厚，法力的精純，道術神通的玄妙威力，但更是對大道領悟的淺薄。」

  裴夕禾笑著揉了揉其腦袋，他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面露沉思，他此刻好看的眉頭緊皺。

  而此刻明琳琅也開口說道：「如我身懷古仙血，你和夕禾都懷有妖族血脈，秉承上古威光，確實得天獨厚。」

  「但血脈的源頭，最初先祖，他們是如何傳承下這般非凡血脈？生於混沌先天內是其一，為先天優勢。感悟大道，吞納神華而使得自身蛻變是其二，為後天相補。故而以上古妖神為例，尊號之內亦是有強弱分別，不是嗎？」

  「生靈生於凡末，亦有機會依靠後天努力而蛻變，如靈素上仙般得到不小成就。」

  赫連九城點了點頭，突而一笑。

  「走吧，我都等不及了，咱們速速去那飛仙瓊樓，莫要再耽擱了。」

  裴夕禾念訣施法，重新駕起雲霧前行，而眼中的暗光微不可察，未曾被明琳琅和狐狸發覺。

  她此番對靈素出手雖無什麼後患，但到底顯得莽撞了些。

  但偏偏裴夕禾不是那麼一個莽撞的人，何況此時還是在崑崙仙宗內。

  天問一脈承襲先天八卦的傳承，亦精通卦算之術，昔日在瓊禹首邑中為她掐算的禿頭半仙也正巧眉有三眸，瞳蘊八卦，出身何處並不難猜。

  而傳聞中的天問老祖薛紅花卻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形象，所以那禿頭半仙應當不是他。

  但無論是與不是，裴夕禾都心有成算，兩者之間定然關係匪淺，同脈相連。借著靈素定會回去訴苦求助的由頭，也算是她傳給那禿頭半仙的一個訊息。

  她已經回來了，自窮淵之底歸來。

  ……

  崑崙仙宗，無極仙閣。

  閣樓四方累次，共分三層，珠玉點綴而鮫綃為簾紗，正在頂層第三樓中，小葉紫檀所造的雕樑畫棟浸潤古香韻味，沖淡了富麗堂皇的裝飾而帶來的艷俗且與之相融，造出舒心氛圍。

  而中心方桌上仙餚靈膳滿布，醇香滋味融入縷縷飄浮而起的白霧當中，誘人非常。

  一穿著紅裳的男子，面容年少而神色散漫，姿態灑脫，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正是薛紅花。

  而正對他的則是玄清天尊，一副仙風道骨，花白鬍鬚的形象。

  玄清心中暗自嘀咕，薛紅花這個老小子，歲數比自己都大一輪，居然還維持少年模樣，真是老黃瓜刷綠漆。

  他心中如此想，面上卻笑容親和，但漸轉嚴肅，說道：「紅花道友，這番顧氏支脈的事情，你如何看？」

  薛紅花漫不經心地將酒杯一下子叩到桌上，發出一聲嘭的響聲，而後抬起頭來，露出眼中的幾分鋒芒。

  「本尊如何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清河顧氏如今孽力反噬，卻也在平白牽扯無辜民眾。邪修為你我公敵並非全無道理的，即便覺得顧氏遭罪心中痛快，也需要儘快擒拿誅殺邪修，以防養虎為患。」

  薛紅花此刻全無往日的吊兒郎當，聲含清亮。

  「那邪修如今不過上仙境，縱有前世轉生之力實則也發揮不了十之五六，關鍵是天血魂幡。本尊屆時可催先天八卦變化，結封印之術，遏制道兵八成威力，餘下的便需要看你們的。」

  玄清自然頷首，不做推辭，而後兩人對視一笑。

  「不過清河顧氏既然要讓我們行擦腚之事，那也別怪我們讓它大出血一番。」

  兩隻老狐狸可謂心有靈犀，一切盡在不言之間。

  突然，閣樓的門扉響動，兩人朝之看去，便見一隻體型頗碩的狸貓推門竄了進來，後面還緊跟著薛璽這小子。

  薛紅花打眼一瞧，正是自家的小貓，卻發覺其極為反常地撲到自己懷裡，頭也埋了進去，嗚嗚嗚的，樣子好不可憐，但右爪朝上伸出且攤開給他看，露出三顆雪白斷齒。

  他那裡不知道自家貓是什麼樣子？當即哈哈大笑起來，這分明是想要告狀卻又覺得丟面子。

  不需要靈素告狀，薛紅花邊是搖頭晃腦，邊是右手掐動，正欲演算，突然笑意戛然而止，他猛地咳了一聲。

  薛紅花咽下氣機反噬帶來的血氣，懷中的靈素似乎也意識到了有些不妙，試探性地伸了伸腦袋。

  薛紅花彈了彈狸花貓的頭，哭笑不得地說道：「咪咪啊咪咪，你這是招惹了誰啊。」

  突然他一愣，眉心三眸微亮，頓而面色肅然，站起身來，朝著玄清道：「玄清，本尊有要事先行一步。」

  他看向薛璽，隨口說道：「一桌子菜不吃怪可惜的，小璽子你和咪咪留下替本尊吃吧。」

  再一晃眼，薛紅花的身影便已經在此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