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0. 吾與日說

  裴夕禾右手以指橫劃，當即在空中出現一道空間裂縫，虛無的黑灰之色充斥其中，傳出的吞噬湮滅之力叫人心驚膽戰，即刻便要落到素華身上。

  這老嫗龍頭杖猛地朝著空中一杵，明明沒有地面，卻傳來一聲沉悶的響動。

  她面上的慈祥謙和盡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寒肅殺意。

  「好一個英才驕子，就算你再如何天資絕倫，也不過初踏天尊，根基不穩，老身早已經成就四重道闕，真當老身怕了你不成？」

  素華先前自然是有意交好，但她執掌青天門已久，積威深厚，脾性中藏著絕對的強勢和霸道。此刻裴夕禾既然翻臉動手，她怎會再樂意虛與委蛇？

  何況能如此早達天尊境，此女身上十有八九懷著驚人傳承，若能奪下，那可是一樁莫大的機緣造化。

  素華成名已久，又不似天珩一般身負沉疴而內里虛空，她雷厲風行，隨著那一道沉悶的拐杖杵地之聲，四重道闕頓時在她身周凝實。

  一重接一重，如同碧青翡翠，似琉璃清澈而晶瑩，上面大道氣韻濃厚無比，更透著類似於蒼茫青天般的威壓感。

  「青天？」

  裴夕禾感知到這道闕上傳來的威壓，口中低聲呢喃這二字，心中自然有了些揣測。

  但她的動作沒有半點停留，只是一瞬間，有一柄長刀出現在她的身前。

  天光刀得了土，木二行靈物的滋養，五行得以圓滿，補齊後天缺陷而得以邁入先天神物的行列。

  本命物同修者息息相關，裴夕禾晉升天尊之時此刀亦是得了十足的增益，不過是五行不全而隱而不發，待得此刻得了蛻變氣機，自然也沒有耗費太久的時間。

  裴夕禾拔刀出鞘，原本刀身上覆蓋著的棕黑色泥漿已經盡數剝落，原本刀身寒光湛湛，冷冽無比，此刻卻透著一股水晶般的瑩潤之感，刀身依舊銀白，但內里卻不時折射出五色霞光，其銘刻的神烏之印亦是更加繁密神聖，透著上古威壓。

  一刀斬去，掀起驚風大浪，雲端霧靄盡數自發潰散，一縷灰白色的刀光直直地朝素華當頭斬去。

  「豎子無狀！」

  素華手持長杖，頭頂伸出三朵金銀白蓮花，飛出去硬撼刀光。

  而她見此一刀，思緒猛轉，頓時無比敏銳地察覺了究竟。據聞昔日那狐狸崽子身旁的女修亦是傳承有無上的驚人刀術。

  如今這素不相識女修無視她先前的示好，徑直便要動手，實在沒有邏輯，當一切串聯，答案便已經呼之欲出。

  素華冷笑：「你便那狐狸崽子的幫手吧！」

  她修行的『天地燦蓮』乃一品道術，經過了萬載的滋養，自然能硬扛裴夕禾的刀光，同其中所蘊的意蘊彼此磨滅。

  素華見裴夕禾不言不語，也不再多言，擲出手中的龍頭杖，竟然瞬時變化出了一頭金鱗燦燦的五爪真龍來。

  這『龍』明明是虛物，卻攜有一縷真龍威壓，更有素華法力灌注，盡顯強橫之態，龍尾直直地朝著裴夕禾掃殺而去。

  而此刻裴夕禾擲出手中天光刀，刀靈融入那些刀身烙印中，由虛化實，斬開雙翼，似掙脫束縛，桀驁沖天。

  三足踏空，雙翅染焰，尖嘯一聲將那金龍撕成兩半！

  裴夕禾掀起唇瓣冷笑：「看來你也不過如此，一把年紀活到哪裡去了？」

  先前過招皆是試探，如今她心中大致有底。

  哪怕道闕重數相同，亦有強弱分差，畢竟各自所體悟的大道間本就存在相生相剋，諸如水火，陰陽等，而對於大道的不同掌握更是加劇了差距的鴻溝。

  昔日燕七絕為四重道闕，卻能輕易壓制六重道闕的順緣子，便是因為她以七道絕頂之術成名，鑄道闕所用的大道意蘊更要遠超後者。

  而裴夕禾自然更甚，她鑄道闕所用的乃是一切源頭的『一』。

  她眼中鋒芒涌動，滿是必得之色。

  素華所驅的金龍被破，頓時口中噴血，但同時先前的揣測盡數驗證。

  「天狐一族竟然和金烏搭上關係了？」

  她言說之時身周風雲驚變，被狂風驅散的霧靄重新聚攏，盡數染上青碧，色澤極深而近乎墨黑，透著一股厚重之感，縈繞素華身側。

  天尊法象：青玄蒼天。

  一剎間，青雲蒼茫如天傾蓋，遮日蔽光，似一切虛渺。

  她衰老的面容在法象中發生變化，竟返老還童般化作了個二八妙齡般的女子。

  素華不欲再做糾纏，想必顧氏已經被他們天尊鬥法的波動驚動，未必不會趕來。如今她催動法象便要一擊制勝，擒下此女。

  而想到傳言中的那件道兵，素華的雙眸中不由得添上炙熱。

  而此刻裴夕禾卻也不慌不忙，她手握長刀，眉心間亮起一枚神焰印記。

  墨發化金，如瀑披散身後，瞬時氣息宛如火山噴涌。

  隨著裴夕禾這一番變化，她眸若燃焰，神聖不容半分褻瀆，口誦真言。

  「吾與日說。」

  「大日之下，虛妄盡無存。」

  本命神通：司日！

  與大日神烏相伴而生的本命神通，亦會隨宿主成長而誕生更多玄奧，司日神通是一扇門，裴夕禾修為越高，便能通過它而取得太陽星中越多的力量。

  直至巔峰，她將真正司掌照耀元初宇宙中無盡小千世界和上仙界的太陽之星，她的意念甚至可以以日光為載體，洞徹整個元初宇宙。

  如今裴夕禾晉入天尊，已經不是單單只能藉助大日之力來增幅自我法力了。

  隨著她言語落定，似觸動冥冥法則，素華只感一股炙熱無比的氣息臨近，灼燒，撕裂，粉碎！

  青雲凝成的一片無陽之『天』，生生地被撕開道口子，從中射出一縷明亮日光來。

  無質光線凝作實質的刀劍兵刃，滾滾大日之力充盈其中，也呼嘯著殺去，將那三朵蓮花湮滅抹除。

  素華法象受損，反噬至絳宮中，道闕搖晃欲墜，叫她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驚愕和恐懼。

  此女不過一重道闕，怎會如此厲害？

  素華終於心生懼退，氣海丹田中飛出道玉質符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