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6. 青帝脫胎

  黑灰凝就的人狀抱著沉睡的女子，聲音中漸漸充斥著諸多的情緒，疼愛，欣喜，希翼，盼望……

  而正如祂所說的那般，裴夕禾修行百千載，怎會不曾有過一剎那的疑惑。

  她所修行的功法除了血脈傳承，俱是無上道經，若是在九大天域中傳出風聲，都會引起軒然大波，引得天尊覬覦，足以當作鎮宗至寶。

  極簡單的例子，殷至聖出身溟淵天域三大勢力之一，更是地位尊崇的少主，但修行的也不過是《三十三重天魔典》的部分殘卷。

  可《道心種魔》這等與之並列魔道三聖典的傳奇經文，上下完整的兩冊居然都同時出現在了天虛神州這樣一個小千世界中，饒是此界為昔日的古仙所屬，都太過叫人驚詫。

  而她身上的蹊蹺還遠不止於此。

  詫異隨著裴夕禾眼界越廣，認知越闊，便越發深重，從中也漸漸滋生出懷疑。因為一切都絕非是能簡單地用「濃厚的氣運」來一筆帶過的。

  但每當裴夕禾心中生出此念的時候，正如沙灘上留下的痕跡被潮水一席捲便消失乾淨，有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拂過，而後便是半點不存。

  祂不再言語，明明是一團黑灰所化，偏偏能叫人感覺祂在向懷中的女子投去溫柔的目光。

  「你我同源。」

  「萬物伊始，亦是萬物終結。」

  ……

  十方雷獄。

  一隻金毛狐狸用兩隻前爪抱著足有他七八狐高的大旗，猛地將之插入山岩當中，雖然整隻狐面色神態顯出疲憊，澄黃色的雙眸中也布著血絲，但卻透出一股興奮到癲狂的意味。

  他將法力灌注旗中，那隨風飄揚而起的旗面上亮起一道道碧藍色的紋路，旗杆落定之點也隨之蔓生出數道陣紋同遠處的節點相連。

  「不愧是本狐！」

  他興奮地大叫了一聲，便是被波動引來的黑鱗真龍都是龍瞳一縮，心中暗道一聲不愧是神極陣法。

  敖樺親眼見著這金毛狐狸撅著屁股撲哧撲哧地布了八月有餘的陣法，諸多珍稀靈材都被耗用，想來是裴夕禾在那神物珠子中的所留。

  但成果自然顯著，敖樺如今也收起了對他的輕視，畢竟威力上乘的神極陣法便是第三極境的上仙修士都奈何不得，而赫連九城雖然初晉，布出的陣法卻顯然是這等行列。

  赫連九城這些時日都不曾得到裴夕禾的半點下落，只能觀測那陰陽逆死蠱中寄存的裴夕禾的精血，瞧著沒有異動便是壓下擔憂，全心布置陣法。

  他自有考量，若是以此陣法搭救桃花天尊脫困，那以裴夕禾的言辭來看，此人性格灑脫，當是恩怨分明之輩，她修為又不低，處於天尊后三重道闕，到時候言清原委，自然會主動幫他尋裴夕禾的下落。

  否則他一隻天仙境狐狸在帝神谷中尋人，實在太過大海撈針，且過於危險。

  如今陣法布下，赫連九城卻沒有即刻催動，而是後肢盤膝坐下，從寰天珠中取出粒裴夕禾留下的丹丸吞服，修養起精氣神來。

  待得幾個時辰後，他猛地睜眼，掃盡疲乏精氣足，兩爪掐訣，皮毛都鍍上層熠熠金輝，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狐嘯。

  「起！」

  為防與清姝相鬥的那天尊發覺究竟，赫連九城一直都不曾催動陣法之力，此刻隨他心念激發陣法，便徹底同雷霆相呼應，兩者交融。

  「轟！」

  炸鳴之音不絕於耳，敖樺浮空靠近赫連九城，看向周遭被引動的雷霆，眼中顯得格外忌憚。

  他還是小覷了這陣法的威力，這隻狐狸徹底將之激發後，他頓感此陣只怕百千的上仙入內都有死無生，足以對天尊造成威脅。

  驚雷奮兮震萬里，威凌宇宙兮動四海！

  赫連九城看著自己一手所塑的造物，一股巨大的興奮和滿足從心中迸發，他凝神靜氣，縱雷令電，生出奇妙變化。

  這『參干玄雷天光神音陣』出自他的血脈傳承，此刻發動威力，陣法之靈以雷霆為基，化作一尊閃爍雷光的九尾天狐。

  而雲端之上，對峙百年，仍處僵持的兩位天尊俱是感知到了這股雷獄波動，猛地投來心神。

  但探查的念力被神極陣法阻隔，他們與對方纏鬥，又不可盡力探查以防露出破綻，無論是清姝還是蝕月天尊均不知陣法之主是敵是友，遂各自做好應付的準備。

  清姝原本盤膝凌空，身後桃花樹參天如雲，粉瓣花海便是其法象力量的顯化，此刻她站起身來，神色漸肅。

  她知道，僵持的局面出現了變量，那便也是分出勝敗之時了。

  蝕月自蟲潮中顯露真身，中年男子神色倦怠，面容看得出幾分年輕時候的俊朗卻顯得格外陰沉。

  清姝拍手取笑道：「哈哈，蝕月，你怎麼變成這副糟老頭子的模樣了，早衰了是不是，真慘，向你表達一下我虛假的同情。」

  蝕月只冷冷掃她一眼，不發一言，眼中俱是森然殺意。

  清姝不覺尷尬，暗裡已在凝聚法力，若那陣法是敵非友，自己還真要落入下風，只能狠下心腸動用些搏命手段了。

  那雷狐升至高雲之端，由陣法所化，雙眸靈動，身後九道雷電長尾宛如道法鎖鏈一般飛射而出，猛地朝蝕月攻去！

  清姝眸色一喜，無半點多餘動作，電光火石便是殺招盡出，她身後的花海中頓而激盪，從中踏出一尊青光人像，瞧不清面容，卻叫人心中升起難以形容的臣服之感。

  這才是她真正的法象：青帝脫胎。

  那人像凌空一指落下，碧翠之光凝作巨大長劍從天而落，寬闊的劍身上卻映出無盡春色。

  「蝕月，瞧見了吧，我就是這般風華絕代，魅力無窮的女子，便是困在帝神谷中都有人搭救。」

  「當年你的道侶自己因闖入秘境而重傷要隕落，你就想抽我的天木靈根做人情？狗屁！何況你滿心的算計，不過是貪圖我第二身修行的秘術罷了。」

  「你要殺我？難道我會放過你？」

  清姝眸色如冰，本也是雷厲風行之人，被困百年的怒氣叫她出手沒有半點花里胡哨的試探前戲，法象出劍，有那雷狐協力，定要一擊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