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7. 神異圖案

  日光煦煦，清風徐徐。

  此刻霧靄雲海當中有一縷黑芒掠出，同純白的霧氣相較顯得格外明顯。

  黑芒化成了蛟身，再脫胎一變，生出崢嶸龍角和銳利五爪，露出了真龍本相，正是敖樺。

  他此刻並不輕鬆，龍瞳中滿是忌憚神色，萬萬沒想到裴夕禾的念力靈覺竟然能如此敏銳，這一龍化七蛟之術乃是他當年天尊之時，結合真龍血脈而創造出的秘術，無論是脫身還是保命，都屬於上上乘。

  敖樺心頭懊悔，只怕此女單論念力，便稱得上天尊之下第一人，自己怎麼就那麼欠，碰上她之後偏偏要窺伺驚訝那麼一小會兒？就應當及時止損，扭頭擺尾就速速遁走。

  日射灼灼，晃了一下他的眼瞳，突而便見本是無法捕捉的光線扭曲成一片，勾勒出了個影影綽綽的女子身形。

  「不會吧。」他心底暗自祈禱，「千萬別是裴夕禾，千萬別是裴夕禾。」

  可那女子身形徹底清晰，朝著他伸出纖細的右手，卻帶著勢不可擋的氣魄，不是裴夕禾又是誰？

  敖樺低她一個極境，瞬息運轉起真龍七變，他重修神通，至今也同裴夕禾一般剛修至第三變，長尾上符文閃爍，落到每一片墨色鱗片上，而後朝著那手掌一甩，力道之磅礴震得空間顯出破碎的灰黑裂縫。

  裴夕禾並未躲避，右手手掌心燃起太陽真火，至陽至剛，有金烏長嘯之音不絕於耳。

  敖樺長尾被真火消弭大半力道和衝擊，被那看似纖薄的手掌死死地緊握，半點不得擺脫，他心頭一厲，再度催發先前留下的手段，身形同之前一樣消散成灰散落。

  裴夕禾眉宇上挑，冷笑出聲。

  他逃，她追。

  他再逃，她再追。

  他插翅難飛。

  裴夕禾在先前察覺敖樺散出法力後就暗自運轉『無瞬明日』，每一處都落下節點，任由他手段再多，再狡猾，都逃不過去。

  敖樺越是遮掩，反倒越是引起了裴夕禾的好奇之心。

  待得這黑龍留下的七縷法力所化的龍蛟秘術都被裴夕禾一一擒拿，他再也無計可施，頹廢地被赤裳女修握在掌心，像是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裴夕禾瞧他這副頹樣，幽幽地再在他的心上扎了一刀。

  「便是我無法察覺你散出的法力，你就覺得我們發現不了不對勁了？我同狐狸都能猜到你定然在暗中布下玄機，你瞧著就不老實。」

  「敖花花，你未免因為昔日的天尊修為而太過自負，輕蔑地瞧向其他修行生靈。」

  她換了個口氣，繼續說道。

  「可你如今不過上仙第一極境。」

  「管你昔日如何燦爛輝煌，你都最好該明白自己現在的真實境地。」

  滴水可以穿石，蟻蟲可以吞象，敖樺習慣以自己往日天尊的視角待人，遲早會吃個更大的虧。裴夕禾對敖樺並無惡感，畢竟也同『敖花花』在千龍飛嶼中相伴過一段時日。

  敖樺聽她一言，眼底波光涌動不明，到底是聽進去了，冷哼一聲，悶悶道：「你何必如此糾纏不休。」

  「這不是你親自把我的好奇心吊起來了嗎？我總要瞧瞧你費盡心思遮掩的到底是怎麼樣的寶貝？」

  敖樺心頭嗤了一聲，說得好聽。

  不過這修行界中的天材地寶和種種機緣但凡無主，那都是能者居之，他雖占了個先機，但也生不出什麼怨恨，只是氣憤棋差一招。

  裴夕禾握著黑龍龍尾，朝上打出法訣，禁錮他大半法力，隨後眉心泥丸湧出極黑念力，散入四周。

  此處的天然禁制並不算強，種魔念力也已經適應這種壓迫，影響不了太多，不消片刻便是覺察到了一處異樣。

  她低垂眸，伸出手指一點，法力盪開波漣，掀起勁風將霧氣吹散，露出了又是一口靈潭，其中仙靈之氣所化的靈液呈現青碧色。

  「看，這才是萬年靈潭該有的樣子。」

  敖樺尋找的那一口靈潭液滴呈現青白，靈氣相形見絀，是可以找其他藉口，比如有其他修士早前曾經發現吸收，或是出了其他意外。

  但到底是不夠周全。

  裴夕禾和赫連九城一個是狐狸，一個論起精明也並不比狐狸少半點，蛛絲馬跡哪裡會被輕易放過。

  敖樺被她點醒，心生懊惱，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他思量下來，自然也發覺之前行動露出諸多破綻。而如今以裴夕禾謹慎至極的性子，靈潭之底的隧道更是逃不過去了。

  果不其然，裴夕禾以種魔念力探查，自然發現潭底的究竟，眉頭微皺，說道：「我本來還以為是什麼珍稀靈物，結果是一口隧道？通向何處的？」

  敖樺悶里悶氣地應道：「通向一處地宮。」

  「在宮殿正中心的頂板上有光透過縫隙落到地板上，正巧是一副奇異的圖案，我當年湊巧到此，發現地宮的存在，然後以天尊境闖過去種種禁制，在殿中對著這副圖案參悟了近百年，竟助我悟出了龍蛟蛻身的秘術。」

  若無這等秘術，昔日被鎖龍魂，斬龍首之時，他敖樺便是徹底消失天地間，哪能再捲土重來？

  「但是我參悟之後圖案便是神秘消失，我想看透那頂板的隱秘卻沒能成功，這才退去。」

  「如今萬載過去，重新來到帝神谷，我自然是要再來一次，若是那圖案再次出現，自然是絕大機緣一樁。」

  「我怕你搶在我之前，就算真有圖案出現，你參悟之後消失，那我也就白跑一趟了。」

  裴夕禾皺起的眉頭漸漸鬆開，她心中有了揣測，卻不同敖樺言說。

  神秘的圖案？還能助天尊境修士參悟出那等超絕秘術。

  這越發叫裴夕禾聯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河圖洛書。

  這上古道兵實際上是渾然天成的兩幅圖案，傳聞源自天上星宿，蘊含宇宙奧秘，亦是陰陽五行術數之源，可占卜參秘，可縱橫殺伐。

  裴夕禾金眸閃動精芒，看向那鬱鬱寡歡的黑龍，笑眯眯地道：「那我可要去好好見識見識這地宮的圖案了。」

  如今赫連九城成就神極陣師，加上她留下的手段，足有自保之力。那處還有她留下的『無瞬明日』節點，實在不行也趕得回去。

  而突破七境需要一定時間，時機正好，裴夕禾便去那地宮一窺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