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2. 柿如意

  靈元子面上浮現厲色，眼中精芒更甚。

  他衣袖揮動，有滂湃法力化作數隻火鶴，靈巧非常，宛如活物，撲騰翅膀遠飛而去，但頃刻間便越過千里之地。

  靈元子這才看向仍在台下的天祺，眼中意味不明，原來竟是從仙剎囚籠中逃出來的。

  他揚唇一笑，眸色深邃，伸出右手食指凌空點在了其眉心之處。

  「你，很好。」

  這般出身合該遮掩一二，以防垂涎仙剎中傳承的修士窺伺。天祺此舉無疑於頗顯魯莽，但瞧其姿態，所展現出的心性，分明預料到了最壞的結果，但卻依舊冒險一搏，倒也可稱得果斷決然。

  任何人本都不止一面，這才是樂趣所在。

  「有功，當賞。」

  「有本尊印記在此，可取天陽寶閣取任意一道後天神物，兼自由出入玄道堂第二樓，開啟自由閱覽的權能。」

  玄道堂分三樓，藏有赤陽宗積攢至今的古經典籍，神通道術，這第二樓往日只有晉入上仙境，且立下非凡功績者方可入內。

  此舉傳出定引起軒然大波，引得周遭弟子不解，憤懣，甚至是怨懟。

  天祺面色卻毫無變化，瞧不出什麼狂喜，震驚，或是訝然，只依舊恭敬地行禮叩謝，而後退出此方殿堂。

  只余靈元子一人，他高坐檯上，合上雙眸。

  大日神烏啊，生來九九命格，上古傳言氣運滔天，可逢凶化吉，天命加身。幾百年前初誕之時便震碎九宮天幕鏡，引起他們的警覺。

  但並非不可殺，否則太古之前的那兩尊神烏，怎會隕滅？

  靈元子睜開眼，拳頭握緊了些，昔日攻伐金烏一族共有四方勢力。神霄赤陽宗和禍斗妖族，玄斗重明妖族，溟淵太阿門。

  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當初金烏所占道場甚大，跨神霄，玄斗兩大毗鄰天域，多處洞天福地。而此族在歲月流逝下漸顯衰頹，早引窺伺，羲月為力挽狂瀾，搏命蛻變，他們自然不允。

  如今所幸發現尚早，那小神烏不過天仙境，未成大氣。但九九命格不容小覷，且誰也不知金烏一族如今還剩多少力量藏匿。

  待四位天尊聚首，同布下天羅地網，定叫其身隕魂滅，這才能保萬無一失。

  「便先叫你好好地當著那小學士吧。」

  ……

  大乾王朝，瓊禹首邑。

  裴夕禾將散出的念力盡數收回泥丸，而後運轉法力，不過眨眼之間便有銀光閃動，跨越距離，到了感知中的小院門口。

  她黛眉微蹙，耳邊傳來嬰孩啼哭之音，頗為響亮，倒是個身體不錯的孩子。

  「師徒緣分？」

  旁的修士未曾達天尊以跳出因果外，這份獨特的緣分便會牽扯二人相匯。

  但九九命格則不然。

  簡單來說，裴夕禾的命夠硬。

  管你什麼因果線牽扯，只要她不願意，便如磐石大山落定，一不小心將線扯斷崩到自己，都挪不動她半點。

  裴夕禾心中呵呵，她怎會自找麻煩？

  拋去金烏神鄉中渡雷劫的三百年不談，她滿打滿算修行的時日離五百年都差了一大截，芳齡正盛！

  怎會幹出養崽收徒這等麻煩事？

  且修行界師徒之系可與親子血緣相比，焉能因為這虛無縹緲之物定奪。

  她不再關注那院中啼哭，而是瞧向了那一株高大的柿子樹。它枝條分叉繁雜，葉片稀疏，瞧著頗為蕭條。

  裴夕禾心中卻有些嘀咕。

  柿子，柿？莫非不是事事如意，是柿如意？

  正是此刻，她突而發覺右邊身側有所波動，眉宇一皺，右掌之上有金芒涌動，就要朝那處狠狠一拍。

  「別啊！是我！」

  如鏡似幻，竟走出了一粉裳女子，明艷清嫵，正是商玄毓，她正連連告罪。

  「哎呦喂，我是感知中突然發現了你的氣息，想說嚇你一嚇的，結果差點被你一巴掌拍死。」

  裴夕禾掌心光芒散去，含笑說道：「拍死不至於，可能也就是把你拍到牆上，怎麼摳都摳不下來。」

  商玄毓嘖嘖兩聲，走到她身邊來。

  「我這手魅化陰陽可是真魔傳承，施展之時只要不出手，便是靜姝那等九境天仙都發覺不了，你如今靈覺也太厲害了些吧。」

  她神色跳脫，雙眸卻清澈。

  後者則無半點不好意思，頷首應下了這番誇讚。

  商玄毓則繼續說道：「你的那隻小狐狸精呢？」

  裴夕禾搖頭道：「他不是我的，我們是結伴同行的好友。」

  她將目光投入院中，瞧向那棵柿樹，心中起意，思索著要不要將之連根拔起，挪入陰殿中算了。

  而粉裳女子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院中，念力感知下，笑意更深些。

  「竟有一嬰孩出生，瞧著這女娃生得漂亮，不過倒是個三靈根。」

  人族生有靈根，方能踏上修行一途，並且對於天資影響甚大，踏足仙境後雖更多看道法感悟深淺，但同樣聯繫到法相真身的強弱和一定的修行速度。

  靈根與生俱來，卻需要長短不一的時間孕化穩固，這也是為什麼孩童曉事之後並不即刻修練。但商玄毓踏足天仙，念力超凡，當然能輕易察覺那女嬰生來具有火，木，金三縷靈機，正對應了靈根。

  裴夕禾聽到這番話，這才分給那女嬰幾分目光。回想起最初的時候，自己也是三靈根，不過均為九寸，資質不算頂尖，但也算中上。

  她搖了搖頭，以九境念力自然察覺得更透徹些。

  「火木約四寸，金則五寸上下，再如何孕化，也超不過七寸，算得天資中下。」

  便是出身上仙界，也約莫止步化神。若拿資源去堆，倒有羽化的幾分可能。但瞧著小院中頗顯敗落的裝潢，女嬰顯然沒有這個底蘊背景。

  並不重要。

  她便又思量起『裴夕禾倒拔柿子樹』的可行性。

  與此同時，念力運轉，其眉心散出三色綺麗的念力，將此樹掃了個徹徹底底，仍然是一棵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樹。

  但偏偏裴夕禾本就天生靈通，更有冥冥氣運庇佑，她心中生出一種玄妙難言的直覺，便是眼前的這棵樹了。

  事如意？原來是柿如意。

  如今不曾發覺什麼，莫非似乎是不曾結果？說實話裴夕禾還真沒吃過柿子，最初幼時長在人間，那地域並不適合其生長，四歲時拜入崑崙，小小練氣不敢吃凡俗食物沾染污濁，辟穀丹倒是吃得最多，再後來……

  她掐算了下時間，自然充足，便抬手朝著那柿子樹打下一縷法力，護其安好不被摧折。

  裴夕禾當然可以用法力將它提前催熟，但心底到底還是想順應自然規律變化，便叫了聲商玄毓，兩人一同轉身離去。

  等上幾月又何妨？待得時日正好，來吃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