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 修羅（一）

  薛璽正於山嶽前演練劍術，同靈素相隔也不過七八里的距離，卻恍若無感，埋頭揮劍。

  而禿頂老頭笑眯眯地揉搓狸貓的皮毛，開口問詢。

  「你可知道小紅花在何處？」

  靈素心頭暗罵這死老頭手法粗劣，半點不會摸貓，面上卻不見分毫，殷勤地回道：「我不知道他去往何處了，他向來行蹤不定。」

  先前聽到那男童說的邪祟道兵，便又道：「上次千龍飛嶼一行，他曾現過身，也是為了那邪祟道兵而去，之後和崑崙仙宗的一位天尊同去了，我不過是帶著弟子出門歷練。」

  自薛璽鬥劍落敗後，心心念念的便是斬出不遜當日明琳琅的一劍，其上造詣亦是突飛猛進。

  他卦劍雙修，是如今天問一脈最有資質潛力的弟子，靈素為了自身的養老大計，自要提溜著他出門多加磨礪。

  薛無命撫了撫自己的灰白的鬍子，遂笑道：「知曉了，那我們便先行離去了，咪咪。」

  靈素敢怒不敢言，面上唯唯諾諾，心中大聲唾罵。

  那黑衣男童和禿頂老頭僅是一晃神的功夫便是身形消散無蹤，再難尋其下落。

  靈素心頭鬆了口氣，嘴裡不乾不淨地喵喵喵。

  她看向不遠處的薛璽，氣不打一處來，身後尾巴一甩，竟跨越空間而去，狠狠地甩在了其臉上。

  薛璽揮劍的手停滯，有些迷茫地摸了摸發紅的臉頰，回頭朝靈素看去，問道：「靈素長老，弟子又哪裡得罪你了。」

  靈素哼了一聲，並不解釋，心頭卻思慮起先前兩人和薛紅花的關係。

  只留下薛璽茫然地摸著腦袋，最終只得作罷。

  他再次手握劍骨，朝那山石斬去。此為『大須彌黑石』，天地孕化下生有非凡神通，具自愈與操縱重力之力，以此磨劍可增劍意之銳，若能斬開，更可將此等神通熔煉入劍骨中去。

  此行直向崑崙仙宗，他誓要再鬥劍術，定要得勝而返。

  ……

  大乾王朝，瓊禹首邑。

  裴夕禾並未回到先前洞府中修憩，而同姜明珠端坐正廳當中。

  赫連九城吞下帝流漿後正處煉化，便仍待寰天珠中修行。

  裴夕禾先前吞服丹藥，此刻藥力已盡數化開，同滾滾流淌的血脈之力一同滋養受到損傷的肉身經絡，不過半晌，傷勢卻已然大好，叫姜明珠嘖嘖稱奇。

  「你這肉身，往日在天虛神州便叫我羨慕不已。」

  「鐵打的不成？」

  姜明珠雙眸晶亮，心道自己回宗之後也得尋一門玄奧法訣熬煉熬煉肉身，按照仙宗弟子們口中的說法叫什麼來著？

  哦，對了，叫做完美的六邊形修士。

  她擅掐訣術法，於肉身上卻有所欠缺，應當儘早彌補。

  而裴夕禾抬眸看她，露出了些笑意，回道：「我的肉身可比鐵打的強多了。」

  挨了十萬八千道神雷塑出的軀殼，又有神烏血加持，能不厲害？

  州牧府中的侍從戰戰兢兢地上茶，端上各色果子，心道眼前這女修可是強殺上仙的怪胎，而州牧府因為坤月之故不曾援助，實在虧心，此刻萬不可招惹，以免被遷怒。

  裴夕禾自然不至於遷怒，她面色恬淡，端起桌上清茶，耐心等候七絕天尊同貞豐天尊交涉完畢。

  待得再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兩縷如流虹般的身影便落於庭院中，裴夕禾和姜明珠對視一眼，便連忙起身相迎，異口同聲地問好。

  「見過天尊。」

  來著正是七絕同貞豐兩人，她們一人紫裙翩然，一人則作坤道打扮，頗有慈悲面相。

  燕七絕眸色晦暗地瞧了一眼裴夕禾，心想這女修又惹麻煩，卻得了她一副無辜神色地回望。

  不等燕七絕說些什麼，她已然先行告狀。

  「山長，這城中州牧坤月同滄流一脈的修士勾結，意圖誅殺弟子，實在是罪大惡極！」

  此言一說倒也確實，若非裴夕禾陰差陽錯晉升九境，又因為第二份混元氣而領悟大漲，悟出『萬千歸一』這一刀，面對那太韻上仙，如不動用那些會暴露身份的壓箱底招數，自然危矣。

  坤月看似不曾直接出手，可其中出的力可著實不小，加上其大乾官吏的身份，燕七絕自覺丟人，還是在貞豐面前，此刻亦恨不得將此人殺之而後快。

  姜明珠悄然站在貞豐天尊身旁，不動聲色，而這坤道女子面容超凡，此刻眉眼微挑。

  她含著淡笑對燕七絕開口道：「七絕，看來你大乾治下不嚴啊，倒是和本尊素日耳聞的兩般景象。」

  「若是修士不可安然修行，或可考慮我崑崙仙宗？」

  先前建木之事上燕七絕叫貞豐狠狠吃了個大癟，此刻她見縫插針，甚至做出了挖牆角這般行當。

  畢竟這可是能強殺上仙的九境，縱使用上了其他什麼手段，都難掩這輝煌的戰績。

  而姜明珠則是雙眸一亮，看向裴夕禾連連暗示，瞧她不為所動，這才想起其在下界早已拜師，其中的經歷也算曲折，看來並無機會。

  燕七絕瞥了貞豐一眼，倒是對裴夕禾的無動於衷很是滿意，便開口道。

  「坤月一事此番定會給你個交代，你且放心便是。」

  「至於滄流？」她鳳眸微眯，寒芒暴涌。

  「滄無垢那個腌臢婆，手伸得是越髮長了。」

  若非安虛福地的十三脈別看似各自為政，實則同氣連枝，一方遭劫，其餘脈別不會坐視不理。否則依燕七絕的性子，那定要單槍匹馬滅了此脈傳承。

  她眼中思量，作出一番盤算，卻並未告知裴夕禾。

  「坤月身懷大乾官吏赦令，方可引得功德灌體，成就第二極境，如今縱他逃到天涯海角，都脫不了本尊掌控，但你無辜遇難，本尊便帶你入昆彌之境，以作彌補。」

  「其中有一株大道玄樹，九千年花開結果，可助人明悟道法真諦，於你而言有益於尋覓大道契機，但能不能取得此物，全看你的本事。」

  不過燕七絕心底估摸，按照裴夕禾這般的惹事本領，還真十有八九能取得那玄道果實。

  裴夕禾亦是在古籍捲軸中見過那大道玄樹的記載，此靈木位列一品，紮根之處需得至純至淨的雲墟之地，方可長成，歷時九千年所孕育而出的果實自然絕非凡品。

  但如今她行到首邑城中，按照那雪山亭中青年的指引，大道契機在東南方，自己又需要去尋那玄道果實以助力嗎？

  思及此，裴夕禾又不由得想到自己如今九境，也應如當初的李芬芳一般開始收集各類所需，以應對破境之時將會迎來的天人小五衰。

  那等劫數，甚至比天雷劫罰來得更為厲害。

  她將紛擾心思壓在心頭，拱手作揖朝燕七絕言道。

  「學生多謝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