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9. 一言為定

  轟隆！

  隨一聲炸鳴，勁氣席捲雲海，蕩平霧靄，顯出兩道身形來。

  太上無微身著白黃布衣，面如清風，眸藏精芒，兩手張開，各演玄通。

  他右臂纏繞青龍靈像，虛空低吼沉沉，左掌中心卻躍出一尊白玉麒麟，瑞光四放。

  而分據著另外一半天地的女子紫裙艷絕，鳳眸微眯，姿態桀驁，神色張揚，頗有惱意。

  燕七絕緊皺眉頭，含著疑惑開口。

  「太上一族？你我天域相隔，如今強闖我大乾王朝，破陣法禁制，擄我太學學士，是想掀起天域之戰？」

  言語之間，她素手一揚，隨之便有緋紅一色破空，正是本命神物「淵燼」，驟然化作赤羽飛凰，啼聲如雷震。

  「不過本尊何必管你那般多，打了便是。」

  燕七絕同時思緒迴轉，思道怎麼又是趙扶曦這小丫頭。

  她是什麼招惹是非的體質嗎？但倒果為因之術總不會出錯，除非其背後還藏著一尊遠超自身的存在？

  那可就更有意思了。

  她眼神微暗，壓下心緒，運轉法力，叫天地與自身應和。

  太上無微可不是先前應付過的順緣子那等土雞瓦狗。

  驟而那「淵燼」所化赤凰沖天而起，帶漫天焰火，正是一道非凡術法。

  燕七絕曾遊歷各大天域，對於太上一族混元之氣爐養萬經之術也有所耳聞，心中無半點大意，先前對撞不曾占據上風，遂催發七絕之一，脫胎於曾被她參悟的鳳凰神通，喚作「焰凰焚天法」。

  火行大道氣息隨之迸發，要以天地為熔爐，萬物作釜柴。

  太上無微面色雖淡然，卻眉宇一皺，雙掌相合，青龍與麒麟糾纏，化一尊似龍似麒麟的異獸，盡顯《亘一經》之玄妙。

  異獸自他兩掌中飛出，躍入天穹，由微渺化宏大，同那術法化身的赤凰斗殺。

  燕七絕眉頭皺得越發厲害，這太上一族的天尊乃五重道闕之境，暫高她一重，且術法玄奧，交手千餘回合，難分高下。

  若真要將之擒拿或誅殺當場，她也落不到什麼好處，以燕七絕如今天尊之位，一身所系太多，事關王朝興衰，反倒成了牽掣。

  而正是此刻，太上無微竭力所護的那一方小界竟自發破裂開去。

  「瞧著，我太學學士定然安然無恙！」

  燕七絕雖如此說，卻也無多少把握，不過言語氣勢要狠狠拿捏。

  她臨到此地搜尋建木化靈，天尊念力時刻籠罩瓊禹州，且太上無微過於急迫，突破王朝禁制陣法的時候陣仗太大，這才叫自己尋來。

  而那小界破損，太上無微亦是面色大變，神情複雜地朝身後看去。

  女子踏雲霄，金裳灼烈如真陽，眉宇上揚，唇角含著一縷輕笑。

  裴夕禾瞧著兩位天尊朝她看來，卻也不見半分拘謹，腰挺如青竹，笑意加深了些，朝向那白黃衣衫的男子道。

  「小阿弟？」

  太上無微眼神一眯，心中已然明了勝敗，眸底到底露出點哀意來，卻又很快淡去。

  前世今生之辨，他亦有研習。

  如今她們兩女間的這場爭鬥，未到上仙燃起道火明燈，結下真正的道果實基，便終究不曾有什麼勝負定論。

  縱使是一點靈神碎片，有了同根同源的魂魄作依憑，反倒能受無形滋養，再無潰散之憂。

  太上無微便是舒展眉頭，笑著回道：「阿姐？」

  燕七絕在一旁看得莫名，但卻發覺那小學士身上的氣息已然天翻地覆，自三境頂峰，竟一舉晉為九境，似間隔上仙也僅一步之遙？

  她頓而心有猜測，畢竟行走天下見得太多，山村老屍，棺中魅妖，種種稀奇早已司空見慣，且通讀王朝典籍，自然一下便猜到了不少。

  不過她仔細算算，自己為這『趙扶曦』出手也絕非一次兩次了。

  裴夕禾扭頭看向燕七絕，眉宇亦含笑意，正欲回應，便見一點瑩白自眉心飛躍而出，沒入太上無微泥丸。

  太上無微一時知曉界中發生之事，終是發出一聲嘆息，看向裴夕禾道：「阿姐所言。」

  「一言為定。」

  如裴夕禾自這場百年之約中勝出，那太上一族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便甘化她手中之刃。太上無微為一族之長，且此族血脈骨肉間同氣連枝，從無內訌，自可一人表之。

  裴夕禾金眸微閃，頷首應是，而後朝燕七絕微俯首行了一禮。

  「多謝山長，再次搭救之情？」

  且不論是為了大乾顏面還是自己這個人，若無燕七絕拖住太上無微，只怕又要多出諸多的變數來。

  燕七絕鳳眸瞥了她一眼，終是足尖輕點，落於她身前，作護持之態，而後看向太上無微，神色漸厲。

  先前之斗，那赤凰和似龍似麒麟的異獸拼了個同歸於盡，亦不曾占得幾分上風，此刻是顯然太上無微因太上無箏和裴夕禾之事心緒擾亂，正是好時機。

  緋紅玉簪掠空而來，轉而再化飛羽赤凰之象，天地有神秘之氣升騰，似火，似金，炙熱而銳利，叫裴夕禾縱踏足了天仙九境都是面色微變。

  太上無微知曉她欲報此番侵擾大乾之仇，雙眸中神色一斂，拱手告罪。

  「大乾天尊，此番涉及我阿姐，實在情急，願作賠付。」

  而後他抬手擲出一道流光，燕七絕伸手接過，心頭怒氣頓時消去七八，此寶正對她搜尋建木化靈有莫大好處，正如旱土遇甘霖！

  她揚起唇，心情轉好，看向身後的裴夕禾，心中已然有了定論，誰能料到這下界飛升而來的女修，竟同當年太上一族那驚才絕艷的貞梵上仙有這般聯繫？

  罷了罷了。

  「速速離去，退走大乾地域。」燕七絕冷下臉，下了逐客令。

  而太上無微深深地望了裴夕禾一眼，不再多做辯解，身形消散，氣息於此片天地再不留存。

  至此燕七絕才轉頭朝裴夕禾說道。

  「小丫頭，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本尊不知道的？」

  裴夕禾佯裝苦笑搖了搖頭。

  「山長，我怎知還有前世靈神，妄圖奪舍？」

  與此同時，她心神中響起一道聲響：「糾正一下，是共存而生。」

  裴夕禾恍若未聞，一副淒風苦雨。

  而燕七絕瞧著她如今這一身九境法力，分明連躍六境，卻無半點虛浮之象，反倒如斂去華光的寶玉，越發純粹真靈。

  她冷笑道：「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