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3. 尋人·相邀游城

  頭頂三尺之處，那一口古樸大鼎傾倒，自其內湧出滾滾青氣，隱見淡白光暈，盡數被裴夕禾所吞納入體。

  此等神木精粹，縱一滴也具不俗妙力，否則以燕七絕的自傲，也決計送不出手。

  裴夕禾只感心神通明澄澈，泥丸原先因修習《五顯華光焚天術》而受種種焰火錘鍊，本是千煅成金石堅韌，此刻卻籠青玉光澤，發生了一番不小蛻變。

  與此同時，絳宮中的元神小人分得裨益，法力如驚濤涌浪，朝上攀越。

  待得半晌，裴夕禾緩緩睜眼，露出驚喜之色。

  「此番，倒要多謝那山長了。」

  財大氣粗，不外如是，建木精粹這等奇物，也可輕易送出。

  經此一遭，她法力已漲至三境巔峰，裴夕禾踏足此境尚且不足十年，卻已可窺得四境門徑，只需沉澱一二便有把握躋身天仙中期。

  只可惜同最初設想相差頗大，泥丸雖受洗滌蛻變，此刻宛如一粒淡青玉丸，縈繞瑩白之輝，念力大漲，卻也不曾發覺一二那「天下由我」的契機。

  反倒是陰差陽錯，因著「橋樑」玄奧，引她見到了那兩人。

  裴夕禾自洞府中站起身來，金眸沉然如壓雲，唇角揚起，面容上隱約透出些譏諷來。

  「倒是我此前將你想差了。」

  她低低喃語，瞳孔中躍銳光，似勁風裂開沉沉雲靄。

  世人皆道眼為心鏡，可折射一二性情，兼之裴夕禾這等天生靈通，更敏銳得厲害。

  僅是那對眸一眼，裴夕禾便已可斷定那太上無箏，絕非耽於情愛之女。

  「如此我倒是越發好奇，太上無箏，當年你怎麼會輸？」

  「我便是在此等著你。」

  裴夕禾有冥冥預感，那太上一族，終究會找上來，既如此，她便安心等候。

  ……

  瀚蒼天域，穹殿之中。

  太上無微大步邁進，瞧見那一縷幻影，心神震然。

  「阿姐。」

  太上無箏笑意清淺，頷首應道：「小微。」

  「如今你也踏入天尊之境，護佑一族了啊。」

  她銀白瞳孔光輝閃爍，露出懷念和慨然。

  而太上無微正欲說些什麼，卻被她打斷道：「小微，我此縷靈神碎末撐不了太久，全因春一無生笛以神物法力和你這些年來的供養，方可勉強維繫。」

  「我當年將混元氣三分，如今受轉世所具的一分引召，這才甦醒過來，卻如枯木沉舟，絕無半分生機可言，屆時笛中的一分混元氣便會自發潰散。」

  「小微，找到她。」

  太上無箏本便是幻影，隨她言語，身形漸而縹緲欲墜。

  「至於，韓明樓，暫可棄之不理，他之背後，另有恐怖，尚不可言。」

  她閉上了銀白眸子，輕嘆了口氣，稍顯惆悵。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若非是此刻自己早已隕滅，不過一點靈神殘骸，只怕心中稍一作想，便會被冥冥存在感知，屆時更萬事皆休！

  且若非是如此，當年謀算定然一一奏效，如今的她便應早登掌真天，踏入真神之列！

  只可惜啊。

  太上無箏身形晃晃，潰散成青光，重新湧入那短笛中去。

  太上無微已非當年由阿姐所帶大的稚童，他面色肅然，雙手掐訣，伴隨步罡，驟施術法。

  世上所過，皆有痕跡。

  見他眉心一點燦爛銀光輝輝，轉瞬勁射而出，瀰漫整處殿宇，終是覓得一二殘存的無形之『氣』。

  太上無微伸手一抓，將其凝作一粒如黃豆的金丸，而後燃起銀焰。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他法力凝於右手食指，點在其上，驟然牽扯出一道隱秘的線，直向遠處。

  「太光天域？」

  他眉頭一松，族中尚有兩位天尊老祖鎮守，自己如今尚為自由之身，倒也無需顧忌太多，太上無微朝那玉笛一招手，便叫其落入掌心，而後循著那一道指引之線，遁空而去！

  ……

  「瞧瞧，這是誰啊。」

  姜明珠酸溜溜地瞧著方才出關的裴夕禾，哼哼兩聲。

  方一至州牧府邸，裴夕禾便是尋了洞府閉關，她便料想到是要煉化那一滴精粹，此番過去七日上下，果真出關後氣息大漲。

  靈寶雖珍，然也往往煉化艱難。

  偏裴夕禾體蘊太陽真火，乃上古十大神火，威力不俗，正克木行。這才不過七日，她便破關而出，全賴神火之效。

  「呦，羨慕了？」

  裴夕禾拍了拍手，面露幾分無奈，唉了一聲，嘖嘖道：「那以後你羨慕的地方得多了去了。」

  姜明珠呵呵笑了兩聲。

  「並不，貞豐天尊前些天以崑崙天鑒傳訊於我，她已尋到建木化靈的一二蹤跡，正處爭奪之刻，故而要比預料時刻回得更晚。」

  「但她已允諾我三滴精粹，待我得手煉化，保不得能一舉接連破境，登上三境天仙。」

  這便是得了天尊看重的好處。

  姜明珠在天虛神州之時，曾拜崑崙素問為師，而此法脈正是貞豐所屬分支，同歸木行一道，故而貞豐對其欣賞之餘，更諸多照拂。

  同一法脈出身，若姜明珠可脫穎而出，所接道果不俗，對貞豐便亦有無形裨益。

  兩女正處州牧府中涼亭，掐使法訣，屏去外界窺伺，故倒也暢所欲言，露出一二真性情。

  趴在亭中石桌上的金毛狐狸極為慵懶，抬眼瞧了瞧言談的兩女，身後的尾巴得意地搖了搖。

  「真是厲害啊，不像我，早就登臨三境天仙，煩死了。」

  樸實無華的一隻陰陽狐罷了。

  裴夕禾朝他看去，壓下低笑之聲，而姜明珠則面色一僵，板著臉冷冷哼道。

  「狐狸不知道是不是真狐狸，但狗是真狗啊。」

  赫連九城並不惱，依舊悠閒地趴在石桌上，晃蕩著身後的大尾巴。

  而姜明珠也未動真火，轉頭朝裴夕禾道：「如今你既然破關而出，是否要在這首邑城中尋那箴言所藏機緣？」

  裴夕禾點頭道：「自然是要的，總不能白走這一番。」

  姜明珠揚起唇角，笑意盈盈，相邀道：「那不妨出去逛逛？也瞧一瞧這瓊禹首邑城池，總閉在此地，機緣總不會無端撞上來。」

  此番定要從這鐵公雞身上拔毛，補一補當初宴上的花銷。

  裴夕禾則頷首應允，也覺此言有理。

  其實如今她留在此城中，倒也不止探明那青年箴言的一個目的，還有另一個，等。

  等那人，尋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