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8. 凌天破青霄（一）

  裴夕禾符文身周閃爍，快如風雷相作，朝後掠去，以求多爭些時間。

  而那青芒化長劍朝她刺來，原先那處卻有赤芒下墜，漸漸匯成了一篆字。

  此青劍可殺天仙，超越神州所能承載的威力，小千世界的天道意志隨之體現，那雲層中涌動的雷霆竟化作羽化之時九九雷劫的燦金色。

  金雷於空中化形，幻為龍鳳麒麟，漫天兵戈，朝著那一道青劍襲來。

  但那青劍不凡，它渾身所包裹氣機足以湮滅洞穿任何的天仙境，穿梭之時粉碎所靠近的一切，山脈，河流，草木，走獸都化作虛無真空。

  連那些降下的金色雷霆都轉瞬被轟碎，只得阻擋片刻時光，青劍所向披靡，叫此界空間規則都已被崩滅斬碎。

  可更叫裴夕禾心生忌憚的是那赤芒篆文，它似乎在呼應著界外的某處，接引來雄渾的力量，正是那靈神所化。

  她終於確定這背後存在施展的正是降神之術，此術法可將本體一縷靈神寄養孕育在化身中，也就是柳青辭。

  而柳青辭作為他的化身，乃其取自身的一部分所造，同之密不可分，便可容納靈神，叫此界天道意志無法洞察。

  此法方可瞞天過海。

  而那靈神不滅，化作赤芒符篆，正要同那本體相呼，總歸叫裴夕禾覺得心神一顫，不可不防。

  她見那青劍穿破一道道金雷，即將落於她的眉心之間，卻見她泥丸宮內飛躍出一道銀色符咒來，氣海丹田中赤紋甲冑閃爍間便護住她周身。

  二品頂尖符籙：定仙符！

  銀色符紙無風自燃，上面的黃色符紋隨之發出燦光，銀光同長劍相撞，逸散的些許氣浪便將周遭連風沙都盡數湮盡。

  裴夕禾只覺體內氣血震盪，五內俱焚。

  她本就是強入返虛境，更未曾經歷天劫洗鍊，境界本就不穩。而此刻為了應對青劍，自己強行動用符籙之力。

  此符二品，帝歌只留下三道，其中兩道已經分送趙晗峰和趙青塘手中。

  而要動用其力，更抽空了她體內僅存法力，再無法鎮壓短暫凝就的虛之小界，其內靈魔妖三道之力衝撞，亘一經只能勉強維持不崩裂開去。

  那氣浪如同岳沉淵傾，便有神物甲冑相護，透過來的力道也叫她周身骨肉碎裂大半，整個人已有衰敗之像，如風中殘燭。

  如非有妖神血脈加持，旁的渡劫地仙都得橫死在這散出的氣浪之中。

  符籙中迸發的威力和青劍相鬥，有弱勢漸顯，但那青劍的輝澤也在漸漸黯淡。

  裴夕禾吞服一粒泛著霞彩的丹藥，更全力叫妖神變運轉，血脈中散出大量生機彌補虧空，叫斷骨接續，法力滋生，重新恢復幾分氣力。

  她唇角溢出血跡卻無空擦去，沉著眉眼，再次自陰殿中取出一物。

  裴夕禾將手中捲軸朝上一拋，灰黑色的圖騰捲軸展開，蒙蒙的混沌灰光散落四周，將破碎的空間強行粘結，重歸自然。

  而那青劍遇到灰光，有掙扎的劍鳴作響，卻無可挽回，飛速黯淡，青光散盡，宛如廢鐵，被銀光符力摧毀了去。

  此寶乃後天神物「蒼鴻形意玄妙八極圖」，一經催發，更是剛剛生出的法力耗空，多處經絡因為運轉而崩裂開。

  青劍殺招終於消弭，而危機並未抹去。

  裴夕禾瞧著那一道赤色篆文，深吸了口氣，強打精神朝其中探去。

  漫天的金色雷霆重聚，也轟隆著朝其轟打去，尚且無法顧及破境需要歷雷劫的裴夕禾，那威能便是她懷有鍊金身之法都心生忌憚。

  可篆文閃爍，歷雷劫不滅，反倒越發氣息強盛。

  裴夕禾收回念力，心有瞭然。

  此乃靈神所化，正呼應那天尊本體，想要以之為媒介降臨本體的無上法力，屆時便再無人可阻止。

  裴夕禾心頭的怒氣不斷翻滾，面上反倒帶笑。

  有意思極了，或許在此人眼中，自己便是一粒微塵作祟，隨手可翻？

  可世間因果不空，天尊固然可獨立因果外，可若己力不足，也得做好孽力反噬的準備。

  「我今日便教你個乖。」

  她猛而大笑，眼中波光閃爍，肆意激昂，可稱癲狂。

  裴夕禾絳宮中元神本已終止燃燒，此刻卻猛地再次點燃，輝光閃爍，粲然奪目。

  那剛剛凝結而出的虛之小界已近破碎邊緣，被元神之火短暫維持，叫她氣息步步躍升，直至返虛後期。

  她站起身來，以燃燒了一半多的元神換來此刻充沛法力。

  裴夕禾張開唇齒，輕吟一聲。

  「槍來。」

  有一桿玄槍破空而來，長九尺七，身覆玄奧符紋如混沌初生，自槍尖上瀰漫出一股銳氣沖天，引得風雲變色，青霄驟黯，天穹聚攏的金雷都被氣機衝散。

  她強行召來此槍，已是七竅流血，血污染遍面目。

  聖魔至寶，道兵：凌天槍。

  道兵凌駕於先天神物之上，全因它是大道化身，凌駕蒼生，一點波動，便可衍生幻出窮窮道法妙術。

  縱使裴夕禾已在帝歌助力下同之相契，但若祭為本命之物也只會損其神輝，故而只是勉強認主，無法真正動用。

  此刻她以血作召，強動此槍，已算是豁出一切。

  她看向那一道赤色篆文，手持長槍，頓覺萬刀加身，有粉身碎骨之痛傳遍。

  凌天槍乃殺之大道和死亡大道所化，所向之處，無所留生。她境界太低，便是認主也有反噬，握住此槍的每一刻都在被大道之力泯滅生機。

  她金髮退散成墨色，又有雪白攀爬。

  裴夕禾以槍作矛，朝前一擲，便見長槍化作無法捕捉的光影穿透了那赤色篆文，去往了另外一處所在。

  她身軀墜落，虛之小界崩碎，從逍遙遊驟然跌回揚天下。

  「你或許一直不曾明了，我為何不曾對柳青辭心軟。」

  「因為我從來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

  「我是裴夕禾。」

  那篆文破碎之刻，有一縷猩紅赤光朝她勁射而來，此是這靈神所殘留的最後一絲力量，但裴夕禾已無力阻擋。

  她軀殼魂魄中散出細細密密的淡白色光芒，自身前幻化出了一方玉珏，它朝前一按動，像是嵌入了無形的空隙，頓開一道大門。

  萬古仙剎之門。

  裴夕禾往裡躍進，赤芒也緊追而去。

  至此時，終於一切都歸於沉寂。

  ……

  上仙界。

  縹緲的霧中有宮闕高懸，呈現四方之形，角上淌下金色霞彩所化水流，水簾落入厚雲，濺出大片雲氣，又轉而化作蓮花，啼鶴，祥龍，飛鳳等象。

  此地寧靜和諧，仙音渺渺。

  可突而有一桿玄槍破空而來，所過盡數湮滅，如同破碎的鏡面。

  殿中人抬首看去，雙眸中有符文孕育，此刻化形而出成就一龍一鳳，欲要同之相抗。

  可凌天槍輕而易舉地滅去一切，道兵之威展現得淋漓盡致，直接洞穿其真身，便消散於虛無中。

  韓明樓眼中波瀾，穩住身軀，一縷魂魄歸來，萬載不動的心終究顫動了一下。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