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 休養生息

  裴夕禾意識雖然模糊卻並未沉淪，只覺身處煉獄一般，無處不在痛。

  距離在那熾焰真魔的魔宮中動用大日金焰取得寰天珠尚不足一年，如今再次動用，叫這反噬來得浩蕩。

  更有連吞兩粒焚魂玄丹帶來的損害，叫血脈逆行，經絡斷裂，筋骨俱斷。

  她浸沒在水中，七竅流淌出的血水將整個身形都包裹住。

  那潔白無瑕的肌膚上也是裂開了諸多血痕，宛如破碎的瓷器般。

  商玄毓發出搏命一擊牽制牧笙，自身的本命之物也因此受到損傷，如今于丹田中沉寂，需要漫長的時間來自我修復。

  本命之物和修士自身息息相關，乃共生共榮。

  銀燈受創，她自然也是氣息奄奄，體內氣海丹田枯竭，元神暗淡無光。

  但還沒到裴夕禾那個程度，她瞧得金衣女修已經全身浸沒在血霧中，像是失去了生機一般，頓時心底大驚。

  窺得其仍有一絲氣息維繫，懸起之心方是落地。

  如此一條閃亮大腿，如是錯過，實在叫商玄毓痛徹心扉。

  何況她素來以真心換真情，裴夕禾信守了諾言，當真帶著她安然離去，商玄毓便願意回其一片赤誠。

  如此叫裴夕禾浸沒潭中也不是個辦法，那一絲氣息保不定什麼時候就散去了。

  商玄毓身軀難動，只得盡力吸收起周遭靈氣，勉強凝聚出了一絲法力，遊走全身，如一道暖流淌過，這才總算生出幾分氣力。

  她於潭水中如一尾魚兒般遊動，修行至如今境界，早就尋常水火不侵，深水中也無需呼吸。

  商玄毓把裴夕禾從血水中拉出，攜帶著她一同朝著上方游去，頗費一番精力後二人總算是來到了潭水邊上。

  她看向空氣中若隱若現的陣紋，所幸之前打出了個隱蔽陣盤，叫血腥味和她們的氣息不曾傳出招惹來什麼妖魔。

  如今只怕是個尋常的金丹妖魔都足夠能叫她們兩人當場交代於此。

  商玄毓縴手抹過儲物戒，心底暗嘆了一聲，這紫心丹乃是她入聖魔界之時花了一大筆靈石購置的，僅有五粒。

  如今剩下兩粒倒是剛好。

  她握手將那丹瓶粉碎，將那黃豆大小的丹藥餵入裴夕禾的口中，其生機氣息本就在逐漸增強，得了這粒紫心丹後便是迅速穩定起來，再無性命之憂。

  商玄毓心底嘖嘖兩聲，這樣的肉身只怕是比她這合體初期修者都要強上數倍，實在是叫人艷羨。

  她將最後一粒紫心丹吞下，於原地盤膝打坐起來。

  商玄毓放空五感六識，運行體內功法，以丹藥的滋養之力修復體內傷勢，她需得儘快恢復七八成實力，如此在這危機四伏的聖魔界中才算得上有幾分底氣。

  ……

  裴夕禾雖無法掌控身體，意識模糊，但能夠感知到自己從潭水中被帶出，被餵下了一粒藥力非凡的丹。

  紫心丹進口便化液入喉，帶著一股柔和的滋養之力運行於體內，斷裂的經絡因為其藥力而開始接續起來，靈氣運轉周天凝聚為涓流法力。

  裴夕禾的意識從模糊到清晰，心中暗嘆了一聲，商玄毓值得託付信任。

  而實際上她以棲吾珠中的靈力催發寰天珠神通時便將宗師令從小界中取出置於懷裡，若是真有心懷叵測之人，或是碰上凶煞妖魔，其中師傅的力量化身便是會出現滅敵。

  她固然可以憑藉此化身斬滅牧笙，可終究沒有大日金焰那般判定生死的力量。

  當年牧笙於宗師圍殺下都能逃得一命，如今也難保他沒有留下後手。

  而金焰焚殺便是從因果層面宣判其死亡。

  若是他真有如魂種一般的再生之法，也會被因果律強行抹去。

  至此，血屠子和牧笙入聖魔界，不管是什麼「任務」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血脈的反噬逐漸在妖神變的運行下減緩，神烏血重新被她掌控便是散發出大量生機，叫她虛弱的氣息很快強健起來。

  天靈根和功法在體內同時運轉，縱使此地靈氣稀薄也在吸力籠罩範圍的不斷擴大下引來了海量靈氣。

  商玄毓於一旁修習，頓感周遭的靈氣充裕起來，便睜開雙眸看向裴夕禾所在。

  她發覺其體魄上的傷勢已經在逐漸迴轉，竟也盤膝靜坐著。

  這靈氣便是被裴夕禾所牽扯來的，商玄毓心底駭然，卻不曾生出什麼嫉妒之心，反倒極為歡喜。

  如此連帶著她此時修行療養也能得到更多靈氣滋補，豈不美哉？

  果真是一人得道，玄毓升天。

  但這樣的靈氣波動難免招惹是非，商玄毓便從戒中取出一個青銅色的陣盤打入空中，被陣紋籠罩，那些靈氣波動便是被遮掩了大半，不易引人察覺。

  如此她才重新沉下心神置身於修煉，有這充裕的靈氣，頓時順暢許多。

  ……

  血屠子面上再也不見絲毫嬌媚，陰沉如墨。

  她下半蟲身上亮起紫色暗紋，這才緩緩化作了完全的人身。

  世間之物都是平衡的，有所取便有予，有所得便有所失，此番自己以本命蠱替死，焉能不付出代價？

  血屠子隨著蟲身化人，氣息逐漸變得萎靡，竟然從返虛後期跌落成了返虛初期。

  她看著牧笙剛剛所在，已然是半點灰燼都不曾留下，心中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一個裴夕禾！

  血屠子忍不住握緊拳心，心底慶幸牧笙的謹慎保命，曾留給她一盞養魂燈。

  他曾以千萬煞鬼煉化，取其中精粹之力作為燈油，以自己一縷魂魄作為燈捻，只要血屠子以法力點燃，便能以這一絲魂魄重塑。

  若是沒了他，這一次的聖魔界之行便真的是滿盤皆輸。

  她尋了一僻靜所在，驅使蠱蟲護衛，便取出一盞未曾點燃的青燈。

  那燈油呈現濃黑色，因前身是煞鬼而泛著一股腐敗的惡臭。

  血屠子指尖以法力凝火，點向那燈捻，卻不曾燃起。

  她指尖火焰熄去，心頭生出疑惑，卻見燈捻頓時無火自燃，迸發出一股金色的炙熱火焰，於火中徹底由灰燼化無形。

  血屠子一時失神，手中力道不曾掌控，竟將那青燈捏斷。

  一股寒意從骨髓里生出，如今當真全完了。

  牧笙死了是一了百了，任務無法完成，自己卻要承受城主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