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我先罵死你
2024-09-30 15:20:48 作者: 六月
就在他驚恐間,冰冷的雙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寒意從脖子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溺水的窒息感,頃刻席捲了他。
尖叫被那雙冰冷的手壓在了嗓子眼裡頭,他全身抖如篩糠,顫抖的手伸過去拉住寧王。
寧王一把推開他,拔腿便往正廳里跑去,進去之後迅速把門關上,管他們去死。
他沒有在那堆鬼影裡頭去分辨哪個是樂氏,因為一眼過去的時候,他看到了吳小萍。
吳小萍是他親手殺死的,他很確定已經斷氣,死去的人不會再活過來,真是冤鬼回來索命。
在他看來,鬼是可怕的,但他目前的困境比見鬼更可怕,他知道鬼是來索命的,那他就要躲起來才能活下去。
外頭,寧王和周王的慘叫聲連連,不是心狠,他不躲起來也會沒命的。
但恐懼,還是一點點地侵襲過來。
他開始慢慢地顫抖,哆嗦著雙腿往椅子的方向挪過去,但屁股剛沾地,眼睛便看到圓柱後露出的繡花鞋頭。
他瞳孔一縮,眸光緩慢地上移,是一襲素白裙裾,裙裾沾了血跡,款款盈動,如蝶翼般輕舞。
他呼吸開始急促,心臟的跳動如擂鼓似的,嗓子幹得幾乎能燒起來。
終於,他看到了那張臉。
胸腔里發出一種近乎咆哮的聲音,未曾出口,便破裂成嘶聲,「你……」
外頭天色似乎一下子暗了,像是被烏雲籠罩了整片天空,廳內的光線,僅僅足以讓他看清楚那張臉。
那張他愛過,最後恨之入骨的臉。
望著她一步步走來,他雙手死死地握住椅子扶手,喘著粗氣,努力壓著心頭的驚恐與慌亂。
她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鞋頭對著他,素來淡冷的面容,緩緩地揚出了一抹譏諷的笑。
「怕?」她啞聲問,瞳孔里發出的恨意,灼燒著空氣。
「賤人!」他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縱然強裝鎮定,但發抖的聲線還是出賣了他。
她笑著,「賤?我賤?」
「你若不賤,」他身子往後挪,靠著椅背,仿佛是有了一絲底氣,恨聲道:「新婚之夜就該自盡。」
她側頭,仿若自問,「我沒自盡嗎?」
寧王僵硬的脖子慢慢地轉過去,不敢看她眼底冷幽。
她想自盡,但沒人容許她自盡。
事情已經到了那般境地,她自盡,便此事人盡皆知。
寧王妃死於新婚之夜,是他一生抹不去的污點。
事情不發生也發生了,他唯有從中獲利,才能平息心頭的憤恨。
既已經是個髒女人,那便用她來換取更多的利益吧。
往事襲來,他木然地說:「初遇,本王對你一見傾心,造化弄人,你我沒有緣分。」
「是造化弄人,還是人心本惡?」她冷笑著,退後了一步,「看清楚,我不是樂清秋,我是易翠雲。」
他轉過頭來,似乎一時沒想起誰是易翠雲,不,這張臉就是樂清秋。
「我嫁給你的時候,不知道她是被你所害,到我知道之後,日日所想,」她手裡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寒芒如她眼底的幽寒,咬牙切齒,「就是如何剝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剁碎了餵狗。」
這聲音沒有任何的掩飾,就是寧王妃易翠雲的聲音。
寧王猛地站起來,「你不是樂清秋!」
易翠雲冷道:「她怎還會願意來見你?你靈魂都是髒的,髒得發臭。」
他驚醒過來,怒道:「那麼外頭的也不是鬼?是你們裝神弄鬼?這幾天,也是你和樂伯侯府聯合起來對付本王?你好大的膽子。」
他說著便要撲過來,匕首寒芒一閃,便要朝他腹中而去,他急忙退後躲開,怒道:「你這個毒婦,你要殺夫嗎?」
易翠雲冷冷地道:「夫?呸,你連條狗都不如,我今天本想以清秋小姐的身份與你算帳,但當我以她的身份站在你的面前,卻發現你不配再見她一面,她永生永世都不會和你共處一室,你不配,你身上背著一個亂葬崗,你不配見她,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配叫一聲。」
寧王氣得面容肌肉顫抖,「本王不配?是她不配,本王嫌她髒,是她不配站在本王的面前,你這個毒婦。」
寧王妃道:「她一生溫婉柔和,心存大善,在京城乃至在燕國,百姓說起她的時候,都是尊崇有加。」
她說完這句,手中的匕首對準他,聲音裹挾著恨意,「再反觀你,出身皇室,看似尊貴無比,卻自私惡毒,貪婪成性,無能卻野心勃勃,不願當個閒散親王,出賣自己的妻子換取仕途前程,縱然出任宗人府宗令一職,但私德有虧,姦殺擄掠,害人無數。」
寧王一直都瞧不上易翠雲,如今被她痛斥,氣得肺都要炸了,大怒之下便伸手去奪她手中匕首,「本王看你是否真敢殺夫。」
易翠雲橫著匕首便掃過來,厲聲道:「殺你?不需要我殺你,太上皇會出手。」
寧王奪刀的手凝滯了一下,「你說什麼?太上皇?」
不可能,太上皇不可能知道,他身體不好,誰敢把這樣的事情奏到他的跟前?
寧王妃冷冷地道:「你方才說我與樂伯侯府串通,錯了,伯侯府還真對付不了你們三位親王,是太上皇下旨,讓蕭王府配合行動,要在今日取你們三人性命。」
「不可能!」寧王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恐懼便像潮水般襲來,這才是他最害怕的,「父皇不可能知道。」
「高嚴謹打探到了消息,稟報給寶公公,但沒瞞得住太上皇,太上皇以絕食威逼蕭王,令他三天之內解決你們。」
寧王妃看著他眼底的害怕慢慢變成絕望,才覺得心頭大快,「你與他們行的惡,連你們的父親都容不下,還敢說清秋配不起你?」
易翠雲憤恨無比,「你說你這一輩子最大的污點是娶了她,放屁,沒有她,你早便削權削府兵,被驅逐去封地寧州了,寧州與儋州有什麼區別?去了寧州,十年都回不了一次繁華的京都,你從她身上榨取到這麼大的利益好處,竟還敢說娶她是你一輩子的污點?」
「她嫁給你,才是一輩子最大的不幸,她容貌冠絕京城,善名遠播,書畫無所不精,本該有幸福的人生,殊不知那日鳳冠霞帔,卻是給自己的人生披上了荊麻,把自己一輩子都葬送在你的手中,你連跪在她墳前懺悔的資格都沒有。」
「你當初連死的自由都沒有給她,卻還敢埋怨她?你這所謂尊貴的面容底下,藏著何等醜惡潰爛的心腸?你豬狗不如,你畜生不如,你死了也只能下十八層地獄。」
「你今日是一定要死的,但你死之前,我要先罵死你,免得你以為自己還多麼的無辜,把所有一切都怪罪於她,畜生!」
一句句怒罵,把寧王這些年自我掩飾的偽裝拆得一乾二淨。
對自己營造受害人的人設,他便心安理得,認為自己沒有愧對任何人,是她自己賤,不願意赴死守住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