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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該是誰管就是誰管

2024-09-30 15:20:48 作者: 六月
  錦書睫毛掀起,望著已經閉上眼睛的太上皇,仿佛是要裝作這句話不是他說出來的。

  不知道他們這大半輩子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分明互相在乎,但卻不言愛。

  到老了,才開始互相表白。

  怕現在不說,沒有機會再說。

  把對對方的在乎,留到幾近生命最後一刻才說出來。

  所以,為什麼呢?

  錦書默然退出,想要叫少淵出去,卻見貴太妃也在外頭了。

  滿姑姑扶著她,沒特別的擔憂,神情也比較平靜,聽太醫說著太上皇的情況。

  太醫說完,她抬頭看著錦書,詢問道:「你有法子麼?」

  錦書搖頭,「沒。」

  她輕嘆,「嗯。」

  也是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沒有流露出半點的悲傷焦灼。

  她望著少淵,輕聲寬慰,「別傷心,人總有這一日。」

  少淵怎能不傷心?

  先是賢母妃,繼而是太上皇,都沒給他緩一口氣。

  一道道的晴天霹靂打下來,打懵了。

  貴太妃輕聲說:「老身先進去看看他,你們緩些再進。」

  滿姑姑要扶著她進去,但貴太妃搖頭。

  在他面前,她是英氣硬朗的,不需要人扶。

  或是去見自己惦念的人,貴太妃的步伐十分穩健。

  進了寢殿,並未關閉殿門,他們透過帘子還能依稀看到裡頭的情況。

  貴太妃在床邊坐下,彎唇笑著,眉目柔和,「好些了麼?」

  太上皇聲音低低,「好多了,感覺一時半會死不去,你覺得如何?」

  她直說:「暫時還好的,但估計也熬不了太久,藥不管用了。」

  太上皇望著她,「嗯,孤知道,你先去,孤隨後到。」

  兩人對視,半輩子的經歷都在眼底,沒有泛濫著生離死別的悲傷,只有相濡以沫之後的平靜。

  片刻,貴太妃輕聲說:「你還是多活些日子,有你在,少淵不必這麼吃力。」

  太上皇聳肩,「生死有命,盡力吧。」

  貴太妃撫上他的手背,輕輕摩挲著。

  太上皇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隨孤一同去暢慶園?」

  她淺笑,「好啊。」

  太上皇眸色柔和了許多,「天大的事都不必怕,孤走在你的後頭,會陪著你過那一關,那一瞬。」

  頓了頓,又道:「這是孤當初對你的承諾,君王一言,駟馬難追。」

  貴太妃握緊他的手,眼底濕潤,「好!」

  他們便沒有說話,只是握手對視著。

  殿中陰暗,但兩人的眼底都有光芒。

  時光啊,走得太快了些。

  貴太妃出來之後,換了少淵進去。

  父子兩人說話總是沒有太多的情感交流,都是把話說清楚便算。

  但今日,太上皇一反常態,深深地望著兒子,說了一句,「父皇這輩子,建功立業,一手創下這盛世,卻不是最驕傲的。」

  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最驕傲的,是有你這麼個兒子。」

  少淵眼眶發紅。

  太上皇拍拍他的手背,「心無旁騖,做你想做而又該做的事,沉溺悲傷,不是男兒漢所為。」

  少淵哽咽,「遵命。」

  「江山安定後,你隱退,過你的逍遙日子,父皇知道你不眷戀權勢……」他咳嗽了幾下,臉色咳得發紅,「好在,你能遇到錦書,孤對她真是滿意得不得了,還有你的皇嫂,是個苦命人啊。」

  少淵俯下頭,在他耳邊輕聲道:「她是明三爺。」

  「孤知道。」太上皇抬起驕傲的下巴,「孤還為她打過掩護,孤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啊?您還為她打過掩護啊?」

  「孤什麼都瞧得清清楚楚。」太上皇嘆息,「是個好女娃。」

  逆子不護,他這個當公爹的護著。

  有些事情,看破不必說破。

  「父皇……」

  太上皇瞧著他,道:「好了,孤還能撐下去,也會努力撐,你與錦書出宮去,去暢慶園的事,孤會安排,到時候你來暢慶園便是。」

  「嗯!」少淵垂頭掩住眼底的淚水,強忍擔憂,「那兒臣與錦書先回去,等您到了暢慶園,再去給您請安。」

  太上皇微微頜首,瞧著兒子站起來,那高大的身軀讓人很心安啊。

  錦書出宮之前,還進來給太上皇靜脈給藥,讓他看上去更健康一些。

  離開皇宮,坐在馬車上,兩人握住手不發一言,悲傷與擔憂這才開始泛濫。

  但情緒是短暫的,她立刻就跟辛夷商討起治療的方案。

  治療,其實就是延長壽命,以太上皇現在的狀況,要痊癒不可能的。

  少淵雖然聽不懂她們說什麼,但是看到她投入的狀態,莫名地放了一半的心。

  他覺得,錦書這種狀態像極吃了敗仗的將軍,會立刻調整戰術,尋找別的可能性,去打贏這場仗。

  他不懂醫術,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錦書的身上。

  而就在他們離宮之後不久,貴太妃便傳了太醫。

  經過太醫診治,貴太妃身體狀況很差,脈搏綿沉無力,心肺之氣嚴重虧損。

  太醫離開之後,太上皇便傳召了景昌帝來乾坤殿見駕。

  景昌帝最近是焦頭爛額,聽得太上皇又傳他過去,心裡不免更是惶恐。

  到了乾坤殿,朝坐在貴妃榻上的太上皇行禮之後,太上皇嘆氣,「坐吧,不必多禮了。」

  景昌帝坐下,抬頭飛快地瞧了太上皇一眼,這一聲嘆氣,因何啊?

  太上皇望著他,眼底沒什麼情緒,道:「明日,孤會與貴太妃去暢慶園休養一段日子,叫你來,是囑咐幾句話。」

  景昌帝一怔,「父皇要去暢慶園?這乾坤殿住得不舒適麼?」

  「有別的緣故,你就別問了,」太上皇壓壓手,忍住喉嚨的發癢,把咳嗽壓下,「這前朝後宮的事,孤沒管許多年了,但也知道最近亂糟糟的。」

  景昌帝垂下眸子,「是兒臣不力。」

  「你的錯,孤不想再說,帝位交到了你的手中,你應當清楚自己肩負的是什麼。」

  "兒臣知道。"景昌帝心裡頭不舒服,這話聽著總還是像訓斥一般的。

  「孤去了暢慶園之後,你多孝順你的母后,別讓她太孤獨,太閒著,告知她,不該管的事,不要管,享她的清福便是。」

  「是!」

  太上皇喝了一口茶,繼續道:「還有後宮之權,該是誰掌便是誰掌,做錯的事,要撥亂反正。」

  景昌帝正愁皇后掌權的事,會引起魏國公府的不滿,如今有太上皇的話在此鎮著,魏國公府不敢說什麼。

  所以,他鄭重地道:「兒臣謹記父皇叮囑與教誨。」

  太上皇有些支撐不住,喘了氣,又咳嗽了幾聲,"別的孤也不多說了,明日你安排梁時派禁軍把孤與貴太妃護送到暢慶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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