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安葬
2024-09-30 15:20:48 作者: 六月
漠南尊長道:「若論陣法,也是有管用的,但這辰寅續命陣法,卻是貧道頭一遭起,因為,這陣法只能用於帝王。」
他看了少淵一眼,「就算殿下想用此陣法都不行,必須是要當過帝王,身上有龍氣匯聚的,才可招來寅虎之霸氣,以鞏固龍氣。」
錦書一怔,「寅虎?」
她坐直,想起了在乾坤殿裡遇到的那小腦斧,只是最近那腦斧卻也不知道去向了。
「王妃也聽過此法?」漠南尊長見她激動起來,便問道。
錦書搖頭,「不,但是我在乾坤殿見過一頭小幼虎。」
漠南尊長奇異,「王妃竟也見過?」
「見過,但之後便不知下落了。」
漠南尊長道:「那想來陣法是管用的,否則怎麼解釋他這些年每每艱難,最終都能化險為夷呢?」
「不過……」他說著,又蹙起眉頭想了想,覺得有些事情解釋不通。
他的這副神情,讓少淵的心被吊到了半空,「不過什麼?」
漠南尊長看著他,滿眼的狐疑,道:「這陣法設下也有好些年了,之前雖說也能維持生命,可一直精神不濟,起床都困難,可這一年多來,他情況一點點地進步,到如今不僅能下床行走,甚至還可以出去散步。」
少淵道:「會不會是這陣法的效果在逐漸增強?」
漠南尊長搖搖頭,「不,陣法在設下的時候能量最高,慢慢地衰減,式微,到五六年之後,基本就沒什麼用了,但太上皇這陣法設下至今,已經有七年之久了,反而是越來越厲害,也不知道是何緣故。」
聽到說五六年之後基本沒什麼用,少淵和錦書都不禁擔心起來。
但是,太上皇情況確實是在好轉的,仿佛也不需要那麼擔心。
漠南尊長走後,少淵便馬上進宮去探望貴太妃。
錦書和辛夷劉大安他們分析了一下。
以太上皇那樣的身體情況,在不用藥的情況下,是否可以堅持幾年之久,且慢慢地好轉。
辛夷說:「有啊,奇蹟。」
劉大安務實,搖頭道:「至少我沒遇到過,理論上也不可能,按照您給他檢查的情況看,基本活不了太久。」
「嗯,對於陣法這個事情,你們怎麼看?」
劉大安務實,「荒謬。」
辛夷道:「不荒謬啊,這古往今來,沒少聽這樣的事,稍等,我搜搜。」
搜了一下,她道:「這些陣法風水之類的說法,其實就是善用宇宙中的能量,能量這東西咱們瞧不見,也不懂得怎麼利用,卻不能否認說沒有,就好比咱們的醫術,在他們看來也是很不可思議的,但能否定嗎?不能啊。」
她一通刷,刷出好多例子給錦書和劉大安看。
但這些例子也沒有辦法可以證實,因為都是發生在古代的,流傳了幾百年上千年的,被神化了也是有可能。
辛夷又舉例歷代的欽天監,說他們善觀天象,對應人間大事和朝代的更迭,若說沒有規律,只憑信口胡謅,是不可能流傳這麼多年的。
錦書蹙眉,如果說真有,那麼她反而擔心。
因為,小腦斧不見了。
而且漠南尊長也說,這個陣法是隨著時間衰減的。
陣法開始是峰值,之後走下坡。
可峰值的時候,太上皇的情況還是比較糟糕的,近一年多來才好轉很多。
辛夷見她苦惱,便道:「別想了,反正咱也不懂,不是咱們的專業領域。」
劉大安也道:「對啊,後天便是您父母安葬的日子,先處理好這事吧。」
錦書道:「也對。」
三月十八,天晴。
忠烈陵位於京城西邊,那是一片很大的陵園。
依山臨水,臨水一帶,種滿了高大的英雄樹,木棉。
正值木棉花盛開的季節,大朵厚重的木棉鋪滿了一隅。
這裡長眠著燕國的忠骨。
衛隊先來,與藍寂紫菱匯合。
新造的雕花石棺里套著梨木棺材,停放在忠烈陵那高大的門樓底下。
少淵並未邀請任何的官員,但是這一日,卻來了許多文官武將。
武將中,有一大半都曾經是從落家軍出來的。
在場的人一片肅穆。
所有人的眸光都注視著這一副棺槨,注視著跪在棺槨前的蕭王夫婦。
一同跪下的,還有落臨兒。
大將軍還有一個徒弟,是蜀王雲靳風。
他沒來。
主持儀式的是漠南尊長,當嗩吶吹響的時候,在場的官員武將,竟是跪下了大半。
沒跪下的,要麼是皇家的人,要麼是年紀比大將軍長的。
不過,皇家也是有人跪下的,那就是謹王與二皇子。
安葬儀式比較繁瑣,漠南尊長宣讀了太上皇的旨意,宣讀了陛下的旨意,再歌頌落祁北生前的戰功與品德。
更歌頌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似天高,似海深。
錦書跪在靈前。
她沒有哭,但心頭有被擊穿的痛。
許多情緒到了這一刻,如潮水洶湧般地泛濫出來。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
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便在這個棺槨裡頭,與她的緣分就這麼終結了。
以前的印象已經很模糊,往後也不會再見。
他們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有人哭了,是低沉壓抑的哭聲。
哭聲來自於大將軍昔日的舊部。
那些曾經是毛頭小子,上戰場的時候只憑一腔報國熱血,但大將軍教他們如何殺敵又如何保護自己。
他們手染敵人的鮮血,一步步地攀登到將軍的位子。
但那個坐在馬背上,身姿挺拔如蒼松,英氣威武的大將軍。
那手持長槍,連續挑翻十餘敵人的大將軍。
那滿臉是血,眼底依舊堅毅,吼出三聲殺殺殺,便率先衝出去,鼓舞士氣的大將軍。
那保衛國土二十餘年,如一座巍峨高山阻擋敵國侵犯,護著腳下每一寸土地的大將軍。
他以身殉國了。
錦書忍住眼淚。
但當越來越多的哭聲傳來,一股強大的悲傷與失落襲擊了她,心頭的痛楚反而顯得微不足道了。
不,心是空的,痛楚消失了。
她跪在地上,忽然地放聲大哭。
她一輩子都沒有這樣哭過,像一個失去所有的小孩,惶然無助,安全感頓失。
少淵馬上抱住了她,也忍不住落淚了。
風吹過,簌簌落下的除了眼淚,還有那一朵一朵鮮紅的木棉花。
一朵一朵地落下,一朵一朵的翻滾。
這人世間啊,容不得英雄暮年。
英雄皆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