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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阿北有後

2024-09-30 15:20:48 作者: 六月
  錦書出殿,看到滿姑姑與幾名老嬤嬤在外頭垂淚。

  她壓下滿腹疑問,輕聲道:「滿姑姑,您陪我過去給太上皇請安。」

  滿姑姑福身,道:「是!」

  兩人出了殿,卻沒往乾坤殿去,而是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說話。

  錦書問道:「貴太妃的身子為何忽然這麼差?」

  滿姑姑眸色悲沉,「我並不知道,只是今日進宮,送上艾糍,見貴太妃只吃了一口便命人撤了,我心裡覺得奇怪,問了善姑姑。」

  她聲音哽咽起來,「善姑姑告訴我,說貴太妃的病早就很嚴重了,是漠南尊長一直用偏方醫治,只是那偏方藥性強烈,是把雙刃劍,好在是為貴太妃爭取了些時日。」

  錦書不知道那是什麼偏方,但如果一個人的病情已經這樣重,要維持生命必定是要用最霸道的藥。

  病人終究是無法承受肝腎受損的副作用。

  怪不得,太上皇給她的信只有一句話,說自己很好,望她保重,春來去狩獵。

  沒有許太遠太遠的未來,只許春狩,是因為明白,能熬過那寒冬,就是打了勝仗。

  熬過寒冬,熬過冷春,熬過酷夏,再熬一個涼秋。

  他們這幾年靠著互相鼓勵,已經打了好多次的勝仗。

  而現在她回來接受命婦的拜見,因為她知道打不贏了。

  她要輸了。

  她要見一見那些人,在心底一一告別。

  甚至連與她鬥了一輩子的太后,她也告別。

  心頭難受得很,轉過身去拭眼淚。

  這件事太上皇是知曉的,但是少淵必定不知。

  故意瞞著少淵吧,免得他總是奔波趕往坐仙台。

  她拭去眼淚後,道:「滿姑姑你這幾日留在宮裡照顧她吧。」

  「知道。」滿姑姑哽聲說。

  錦書在乾坤殿外走了好一會兒,平復好心情,才踏進殿門。

  寶公公見了她,沒有去通傳,只是微笑著行禮,便直接領著她進去。

  太上皇沒在正殿,而是在後殿她曾經遇到幼虎的小院子裡。

  他坐在一張陳舊的椅子上,旁邊放置矮几,墊腳的板凳隔得有些遠,他要窩在椅子上,才能墊到雙腳。

  他眯著眼睛,聽得腳步聲才緩緩地睜開。

  仿佛早猜到是錦書,他一開口便埋怨了,「孤都等一早上了。」

  知道她今日進宮來,肯定是要到乾坤殿請安的。

  錦書跪下行禮,「參見父皇,願父皇龍體康健。」

  太上皇瞧著她,笑著說:「喲,講規矩了。」

  往日,那句祝福身體健康的話只是敷衍。

  因為誰都知道,不可能一句祝福能成真。

  但錦書今日跪下說出願他龍體康健,心裡是帶著一份強烈的感情,強烈到近乎虔誠。

  甚至她相信說了這句話,就有可能成真。

  見她眼眶發紅,又是從隔壁過來的,太上皇心裡便明白了幾分,溫聲道:「過來坐下!」

  寶公公搬來一張椅子,請錦書坐下之後,又奉上一杯茶,再給太上皇續了參茶。

  做完這一切,寶公公無聲地退下。

  「有些事情,你該告訴孤。」太上皇望著她說,「例如徽國使者團一行,裡頭有些事情,孤看不明白。」

  錦書跟少淵討論過,是否需要把大哥的事告訴太上皇。

  最後兩人都認為,需要告知,因為太上皇對父親除了有君臣情誼,更是亦師亦友。

  錦書輕聲說:「徽國攝政王,便是我大哥。」

  太上皇說:「孤,還不敢這樣猜。」

  他的手微微顫抖,這句話其實在他心裡頭掀起了驚天巨浪,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甚至,說話的語氣都是平靜的。

  只有在手部這樣不被人輕易瞧見的地方,才有所表現。

  「孤得知攝政王曾與蕭王府來往數次,但攝政王世子得病,在王府醫治,他來也是正常。」

  「但真沒想到啊,竟然是攝政王。」

  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意識到這裡並無外人,情緒才開始放縱,眸色里泛著淚光,「阿北,有後。」

  有後,在錦書的世界看來,依舊是很重要的。

  縱然那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並非是字面所理解的意思,但是,大家就願意理解成沒有後代傳宗,便是最大的不孝。

  有後,便可薪火相傳,斷不了血脈。

  至少,對帝王和大家族而言,是這樣的。

  太上皇想聽聽大公子在徽國的事,那想必是驚心動魄。

  錦書把所知的一一告知,聽得太上皇頭皮發麻,手心出汗。

  縱然他這一輩子,也歷經了無數的艱險,但他身邊有能人,有武將,後盾堅固。

  大公子則不然,汝南王府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有他在苦苦支撐。

  又能撐到什麼時候?

  而他與少淵縱然想幫,也無從幫起,因為這個是徽國的內政。

  甚至是,幫不上忙之餘,還會連累了他。

  錦書憂心忡忡地道:「我們幫不了,派人去也不行啊,若被人揪住把柄,只怕會坐實他與燕國勾結,對他的情況更是不利。」

  太上皇聽得這話,微微點頭,眯起了眼睛,腦子高速運轉。。

  片刻,他看著錦書,「回去轉告少淵一句話,說魯王與燕國某些人有私,想辦法搜集一點證據,送給大公子。」

  錦書怔怔地望著他,「您說的魯王與燕國某些人有私,那人您知道是誰的,對嗎?」

  「沒有確鑿證據,但郎興中跑不了。」太上皇眼底閃過厲色。

  錦書喃喃地道:「是啊,郎興中。」

  之前少淵與他說過景昌帝當太子的時候與魯王來往,如今景昌帝登基,魯王就是甩不掉的膏藥。

  景昌帝與魯王有私是不可以公開的,那會把燕國陷入危險境地。

  你燕國的皇帝為什麼要私下勾結魯王?你燕國想做什麼啊?

  你是不是想侵吞徽國?你是不是搞策反搞侵略?

  那麼就算幫了大哥,燕國也會很危險。

  但是賣掉一個郎興中還是可以的。

  魯王與郎興中勾結,那麼一定就有利益的輸送,只要拿住這點,就能削弱魯王在徽國的名望。

  那麼,魯王的重心便會轉移到維護名聲,洗脫「冤情」上,能給大哥緩一口氣。

  這一口氣緩緩,就是一年半載,對大哥而言太有用了。

  她激動起來,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擔心大哥,自己又幫不上忙,如今太上皇出了良策,能夠幫上大哥,實在興奮。

  開心過後,她想起了貴太妃叮囑的事。

  雖然這句話由她這個兒媳婦來說,不是很合適,但貴太妃這般叮囑了,她也只能說。

  「父皇,賢母妃托我轉告您一句話,說後來,她心裡真有您。」

  太上皇愣了一下,「哦!?」

  哦!

  哦?

  一個哦字,太上皇表達了兩種語氣。

  錦書怔怔地望著他,「賢母妃身子很差了,您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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