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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出嫁

2024-09-30 14:24:35 作者: 沉香灰燼
  日子一天天的推進,親迎前兩天,采芙和繡渠先去了宛平陳家,為錦朝安床。

  顧家又熱鬧起來,接到請帖的人絡繹不絕地來了。紀吳氏則在親迎前一天趕到,還帶著大舅母宋氏。陳氏懷孕月份大了,就不好出門了,劉氏則留在家裡照看著。

  陳家昨天送過來了催妝盒子,除了三牲海味,各式禮品,還有一整套的鳳冠霞帔、銷金蓋頭,紀吳氏都看過了,覺得陳家還是很重視這門親事的。

  錦朝這幾日總是被馮氏喊過去說話,言語之間叮囑她許多。錦朝才覺得個個都比她緊張,反倒心裡輕鬆了許多。等外祖母過來了,乾脆就和她坐在床上說起話來。燈火漸漸亮起來了,青蒲挑簾進來笑著道:「小姐還不歇下,明兒可要早起呢!」

  紀吳氏笑著擺手:「你還是先歇下吧,從大興到宛平也有幾個時辰呢。」

  錦朝握了握外祖母的手,燭光里外祖母的臉格外柔和。

  前世她嫁去陳家的時候,外祖母跟她說了許多話:「……萬事不爭不搶,伺候好丈夫。陳家就是個好過的地方,陳老夫人不喜歡別人張揚,你的性子要收斂一些。夫家比不得娘家,沒有人包容你……」

  她記得自己當時還撲到外祖母懷裡痛哭。覺得自己求而不得,又不能說出來,心裡憋得難受。

  錦朝不知怎麼的也流起眼淚來。

  紀吳氏嚇了一跳,拿錦帕給她擦眼淚:「朝姐兒有什麼委屈?」

  錦朝搖搖頭,抱著紀吳氏不說話。

  紀吳氏以為她是因為出嫁,心裡有愁緒。就撫了撫她的背:「沒事的,可別哭了……傻孩子。今天哭了,我看你明天還哭得出來不!」明天還要哭嫁。

  錦朝又破涕為笑,那些都不曾發生,自己又何必再在意?再說了幾句話,就送外祖母去了廂房休息。

  第二天剛過卯時,青蒲就把她叫醒了。

  天還沒有亮透。

  馮氏攜著全福人樊夫人過來了。馮氏笑呵呵的,穿了件福壽紋長身褙子,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還戴了珠子箍,上面的南海珠子個個都有蓮子米大。樊夫人便是定國公樊家的主母,雙親俱在,子女兩全。穿了件絳紅色遍地金通袖褙子,簪赤金綠松石寶結,端重又華貴。一會兒徐靜宜、二夫人、外祖母、大舅母也陸續過來。

  一時間大家相互寒暄,很是熱鬧。

  青蒲服侍錦朝梳洗,換上了嫁衣,樊夫人過來給她梳頭。

  顧德昭的生母就是樊家出的庶女,因此樊夫人看到錦朝格外親切,握著她的手說了好幾句吉祥話,才接過青蒲手裡的牛角梳子給她梳頭。梳好了髮結,先戴了一柄赤金的簪子,二夫人房裡化妝最好的丫頭過來替她描眉。

  馮氏在一邊看著,還要多說幾句:「……朝姐兒五官明艷,畫眉別太重了。」

  丫頭福身:「奴婢省得。」

  太陽終於出來了,親迎的隊伍很快就要過來了。

  馮氏就先去了前院正堂。

  二夫人因為顧瀾和姚文秀的事,這些天心情都不好。看到顧錦朝出嫁,心裡更不是滋味,藉由招待客人先退出去。徐靜宜、外祖母就和錦朝說起話來。

  一會兒顧汐和顧漪、顧錦榮也過來給她送別。

  顧瀾和姚文秀出事之後,顧瀾就被馮氏拘在東跨院,哪兒都去不了。顧汐和顧漪抱著錦朝一通哭,很是捨不得她出嫁。

  外頭鞭炮聲響起來,迎親的隊伍過來了。

  顧德昭站在前院正堂外的台階上,跟在身後的還有顧二爺、顧五爺,紀家兩個舅舅,他同僚的戶部官員都不敢過來,更多的是顧二爺在都察院的同僚。最高的就是官三品的副都御史馮先倫,一過來就被顧二爺請了上座。眾人正熱鬧地說著話,黑漆掛紅綢的大門就徐徐開了,顧德昭忙整理了衣襟。

  身穿皂緣赤羅裳,配犀花革帶正二品吉服的陳彥允緩步走進來,他身材高大,更顯得挺拔俊朗。身後還跟著三個氣度不凡的男子,顧德昭一看就有點發暈,五兵都督府僉事加封陝西總兵趙懷趙大人,穿著一身御賜的莽服。華蓋殿大學生兼任吏部尚書梁臨梁大人,還有個樣子笑眯眯十分和善的便是常老夫人之子,如今的鄭國公常海。

  顧德昭有點腿軟,他這女婿怎麼找了這麼幾個人來迎親。他這是要受陳彥允的禮呢,還是先請安比較好?

  還沒等他想明白,陳彥允就幾步上前微笑著向他行了禮磕頭。顧德昭站得筆直,手裡捏了把汗才說:「先起來吧。」他身後三個人才走上來。

  顧二爺忙走出來向來人一一行禮,趙懷先笑著阻止:「你們一個個來行禮,這親事還成不成了!我們就是來看陳三成親的,別講究虛禮。」

  陳彥允低聲道:「岳父大人不用在意,面子給到了就行。您帶我去給老夫人請安吧。」

  顧德昭臉色一紅,他曾私下找過陳三爺,跟人家說禮數要周全,面子不能差了。人家陳三爺滿口答應:「您放心,肯定讓她風風光光出嫁。」

  但也不能找三個面子這麼大的人過來吧……

  顧德昭咳嗽了一聲,看著女婿腰革帶上正二品所用的犀花紋,還是覺得有點眼暈。

  他帶著陳彥允去了正堂裡面。

  陳彥允給馮氏奉了茶,馮氏給了封紅。一會兒到了宴息處,第一桌席面是魚唇海參席,後面還三絲席和全羊席。趙懷和陳彥允說了句:「席面不錯,你老丈人捨得出錢……」坐定不久,就有官員陸陸續續過來敬酒。陳彥允不喜飲酒,但想到今日要娶錦朝,拒酒不太好。才端過來一一飲下。

  爆竹聲再響過,錦朝的嫁妝就出了馮家,一路浩浩蕩蕩,十分氣派。

  錦朝早上就喝了碗蓮子百合粥,還是按照習俗夾生的。中午丫頭就開始限制她飲食了,只吃了幾顆桂圓,餓著不說,還口乾舌燥的。她一會兒就由青蒲扶著去向馮氏、徐靜宜辭別。馮氏給了她一對金燭台的添箱,徐靜宜給了一對通體瑩白的玉簪,竹節梅花紋。

  太陽光漸漸昏黃了,顧家依舊人來人往,燈火輝煌。

  馮氏算著到時辰了,讓青蒲給她蓋了銷金紅蓋頭,由顧錦賢背著上了花轎。她房裡要跟著走的丫頭則早早梳洗裝扮好了,坐著另一輛馬車出了顧家的門。

  轎子走得很平穩,炮聲遠去了,鑼鼓聲卻一路吹吹打打。

  來顧家參加婚宴的葉限飲下最後一杯酒,如玉般的臉頰浮出一絲紅暈,他站起來的時候卻很清醒。望著花轎出門了,一直沉默不言。

  葉限過來參加婚宴,五夫人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見他只是坐在席面上喝酒。誰和他說話他都不理會,心裡才鬆了口氣。她這個弟弟向來肆無忌憚,可別做出什麼當場搶親的事來……等到顧錦朝的花轎出了顧家的門,她才過去找葉限:「……喝這麼多酒,隨姐姐去歇息吧。」

  葉限淡淡地推開五夫人的手,站起來低聲對李先槐說:「……回去吧。」

  以後,她就是別人的了。與他毫無瓜葛……也不能再見面了。

  葉限率先走出了席位,把所有的喧譁和熱鬧遠遠拋在身後。

  ……

  顧憐沒有去筵席,她覺得眼不見心不煩。而是坐在屋子裡繡花,聽丫頭的轉述。丫頭說是來了總兵,還有國公爺……她直皺眉。娶個繼室能有這麼大排場?她放下小繃打斷蘭芝的話:「瀾姐兒呢,我怎麼一直沒見著她,她去筵席沒有?」

  蘭芝搖搖頭:「三小姐說要為太夫人抄經,小半個月不能來看您呢。」

  顧憐有話都找不到人說,心裡很是憋悶。看著天漸漸黑了……顧錦朝也不知道出大興沒有!

  顧錦朝心裡也在想這事。

  轎子走得很平穩,她只看得到紅蓋頭,又不能撩開帘子看。低頭只看到手腕上戴的一隻手指寬祥雲紋的金鐲……也不知道青蒲她們到沒到宛平……陳三爺應該在前面吧,她剛才蓋了蓋頭就由顧錦賢背上花轎,連他的面都沒見著。

  鑼鼓的聲音一直響著,錦朝就小小的眯了一會兒,她昨晚沒睡得太好。等到外頭的聲音又響起來,她才睜開眼,佟媽媽也正好在外頭說:「姑娘,到榕香胡同了……」

  錦朝才抱著景泰藍紅梅紋的寶瓶正襟危坐,一會兒轎子停了下來,聽得到外頭有人唱禮。她被樊夫人和另一個全福人扶出來,腳踩在軟墊上。只聽得到賓客的喧譁,鑼鼓的熱鬧,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跨了馬鞍、錢糧盆,她被扶著去拜堂。

  從蓋頭的縫隙下,錦朝看到一雙簇新的皂色靴子。他的腳好像挺大的……錦朝暗想著。

  她以前可從來沒注意過這些東西。

  拜堂之後,她仍舊由全福人攙扶著進了新房。錦朝坐到了床上,只聽到周圍有輕細的說話聲。壓襟、撒帳,然後是樊夫人的聲音:「新郎官,快挑蓋頭吧!」

  她略仰起頭,有點不明白自己在侷促什麼……前世,不是嫁過他一回嗎!

  但等到蓋頭挑開的時候,她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陳三爺,他穿著皂緣赤羅裳,正二品的禮服服制,腰陪犀花革帶,人高大筆挺。他俯著頭看她,目光含著笑意,又是十分從容。

  錦朝覺得自己可能臉紅了,幸好那丫頭的粉敷得厚……應該看不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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