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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拒絕

2024-09-30 14:24:35 作者: 沉香灰燼
  采芙和青蒲今兒陪著錦朝來東跨院,聽了顧憐的話采芙連忙要跪下,但話都不敢說一句……

  憐四小姐怎麼會突然開口說要她,可別讓小姐誤會了!要是小姐以為她和憐四小姐私底下有往來可怎麼辦?采芙希望小姐能回頭看自己一眼,知道這可不是她的心思。但是小姐卻沒有動作。

  錦朝微一挑眉,慢慢蓋上茶蓋說:「憐姐兒看上我房裡的丫頭了?」

  顧憐心裡很明白,她也不傻。對於顧錦朝來說,什麼馮氏的看重、財物珠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她身邊的人,只要是她的人,一個個都護得牢靠得很!不管是她父親還是她妹妹,或者是她房裡的丫頭。所以這些人也投桃報李,對她不是極好就是極其忠心。

  上次馮氏想把青蒲嫁給徐厚才,結果呢!賠了個松香進去。那徐厚才如今又開始花天酒地,誰都管不住他,松香懷過一個女孩兒,卻意外小產了。好好的一個姑娘如今活得像個怨婦一樣,整日的抱怨,不是抱怨徐厚才就是抱怨馮氏。上次有個婆子告到了馮氏這裡,馮氏理都不想理她。

  顧憐笑著說:「錦朝堂姐不願意嗎?妹妹沒向你要過什麼東西,這點要求都不肯啊。錦朝堂姐以後就要嫁到別人家去了,怎麼用得著這麼多丫頭呢。還不如撥給我使喚呢。」

  馮氏微微皺眉,顧憐這孩子唯一的不好,就是心性太狹窄,容不下人。她是家裡最小的嫡女,誰都寵著她,什麼最好的都一定是她的,根本不能容忍別人爬到她頭上去。

  但以她如今的前途,馮氏卻不好駁斥她。

  采芙跪在地上,手都在抖。要讓她離開小姐到憐四小姐那裡去……還不如殺了她!

  她小心抬起頭,就看到憐四小姐冷冷地看著錦朝,而馮氏正打量著她,眼神冰冷又無情。

  ……她們握著她的命,就像握著條螞蚱,想怎麼玩怎麼玩。

  馮氏淡淡地道:「憐姐兒,祖母這兒倒也有穩重的丫頭。你二姐的丫頭都是從適安帶過來,一直跟著她,去了你那兒你也使喚不慣……」

  顧憐摟著馮氏的胳膊繼續撒嬌:「祖母,我以後嫁人了。就需要聰明懂事的丫頭,從適安過來的正好,我沒去過適安,她可以和我說話解悶呢!」

  采芙滿頭大汗。

  只能犧牲顧錦朝了。

  馮氏就無奈地看了顧錦朝一眼,柔聲說:「朝姐兒,你看不如就把采芙先撥給憐姐兒使喚著,她也就幾天的熱度,你那裡要是少使喚丫頭,不如從祖母這兒挑人過去……」

  顧錦朝壓制著心裡的怒氣,讓采芙過去給她解悶,虧她說得出來!

  她淡淡地道:「憐姐兒,如今已經重新排過行第了,你該稱呼我一聲二姐才是。」

  顧憐笑容一僵。

  錦朝繼續說:「至於憐姐兒喜歡采芙這丫頭,這是采芙的不對!丫頭要是不能忠心侍主,這是大忌。我可不敢把人給憐妹妹,要是以後采芙給你闖了禍怎麼辦,可不是連累了憐妹妹的前程嗎。采芙,」錦朝說,「這是你的不對,還不快給四小姐賠禮道歉。」

  采芙這才忙道:「奴婢愚昧,不配伺候四小姐,四小姐饒了奴婢吧!」

  顧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顧錦朝在這方面一向強硬,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馮氏就不敢多勸了。逼急了顧錦朝,她可什麼都做得出來。她背後有顧德昭有紀家,不是能隨意拿捏的。

  馮氏打了個哈欠,說:「既然采芙也不願意,這事就算了吧。我乏了,你們先退下吧。」

  顧錦朝行了禮帶著兩個丫頭退下,走到一叢黃槐樹前,顧憐叫住她。

  「剛才沒向二姐行禮,妹妹這廂補上了。」顧憐屈身道,「二姐如今說這些就算了,以後千萬要注意著。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以後等她高嫁了,還有顧錦朝什麼事!

  顧錦朝回過身,笑道:「憐姐兒擔待,怎敢勞煩你行禮呢。」

  她這架子都快頂到自己臉上來了。沉不住氣啊。

  「姚家退親,我還以為憐姐兒要多傷心呢。原來憐姐兒也不甚在意。」錦朝繼續說。

  顧憐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狠狠地看著她:「姚家退親……干你何事!你就是目光短淺了。要不是有更好的,你以為祖母會答應退親嗎?」想到馮氏說『自然有更好的』,顧憐腰板挺得筆直,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擔心我的親事,你還不如想想你自己呢。瀾姐兒都要嫁人了,你也好意思!」

  有更好的?難怪馮氏最近喜笑顏開的。

  顧錦朝笑了笑:「自然不勞煩你費心。」

  她不再理會顧憐,帶著青蒲和采芙往妍繡堂走去。路上卻聽到采芙在背後小聲地哭。

  等到了妍繡堂,她親自拉了采芙的手,從自己妝檯的奩子裡拿了一支梅花赤金簪子放在采芙的手心裡,嘆了口氣:「快別哭了,這都沒什麼的。」

  采芙望了錦朝一眼,輕輕地點頭。「奴婢也不知怎麼的,眼淚想止都止不住……奴婢還連累小姐,賞賜奴婢更不敢拿了。」

  錦朝笑著搖搖頭:「不過是無妄之災……我賞給你了就拿著,我可不會往回收的。」

  等采芙終於收了東西退下,錦朝看著窗外沉默片刻。

  她突然想起那個晚上,到處的燈籠都點得明晃晃的,陳老夫人臉色鐵青地坐在太師椅上,她被人扔在地上。她不想哭,不想被人看笑話,但是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陳玄青就背手站在陳老夫人旁邊。婆子要過來壓她,她用力掙扎,陳老夫人的斥責,陳五夫人的冷笑,陳二夫人的面無表情。她心中的恐懼和驚駭,簡直是噩夢一樣的場景。

  不知怎麼的所有人都不見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陳玄青的皂靴穩穩地立在她面前。

  他的聲音涼涼的:「感覺怎麼樣……」沉默了片刻,似乎覺得有些驚訝,「你竟然在哭,你有什麼好哭的,你也配哭嗎?你傷害別人的時候呢,就沒有想過今天的下場嗎。看到你我就覺得厭惡,和你虛與委蛇更讓我覺得噁心。」

  他又長嘆了一聲:「幸好都結束了,顧錦朝。」

  她努力抬起頭想看一下,陳玄青究竟是什麼樣的神情。

  但這一切都好像身在夢裡,所有的東西都失真了。她只記得濕冷的柴房,從自己手臂上爬過的一隻老鼠。她嚇得尖叫,縮成一團,覺得這一切都如此絕望。

  錦朝從睡夢中醒過來。

  竟然夢到她前世最荒誕可憐的時候。

  聽到她醒了,青蒲一行人捧著衣裙和銅盆進來,采芙臉上更是帶著笑容。

  「……小廚房做了您喜歡的咸豆漿呢。」

  錦朝隨即笑了笑。這場景她在偏院的十多年夢到無數次,早就沒有什麼感覺了。

  她接過濕熱的細布帕子抹了臉,和采芙說了幾句話。一會兒喝了咸豆漿去馮氏那裡請安,回來後搬了大繃出來,準備繡一扇圍屏了。

  既然臨摹不好,錦朝就打算還是用她擅長的繡藝算了。

  外頭陽光正好,從廡廊的檐下大片大片灑進來,院子裡種了幾株梔子花,芬芳氤氳。

  青蒲在旁幫著遞頂針或是剪刀錦線。

  外頭卻開始人聲鼎沸了,錦朝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青蒲說:「應該是有什麼要緊的人來拜訪了,不然動靜也不會這麼大。你去垂花門看看。」

  青蒲應諾去了,一會兒回來跟她說:「……鄭太公常家的常老夫人來咱們府了,聽說是來提親的。太夫人親自出來迎接,眾星捧月的,現下去了東跨院……」

  錦朝不由得想到顧憐昨晚說的話。

  鄭太公常家的祖上跟著太祖闖下江山,子孫後代就一直受浩蕩皇恩,榮寵不倦。相比長興候葉家在武將上的興盛,鄭太公家卻是出了很多有經緯之才的人,常老夫人更是受人尊敬,出了名的德才兼備。

  能夠說動常老夫人來說媒……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家!

  錦朝覺得左眼皮還是跳得厲害。

  難不成,這常老夫人是來給顧憐提親的?而且提親的還是個極為顯赫的人家,甚至超過了姚家。而馮氏早就知道了這事,所以姚家退親了她反而十分高興,顧憐還對她說出『以後要注意』這樣的話,她心裡也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

  那這來給顧憐提親的究竟是誰啊?

  有這麼大的面子。

  顧錦朝想著搖搖頭,顧憐嫁什麼人和她什麼關係。再怎麼好也沒用,顧憐嫁過去就把持不住。前世她嫁給姚文秀不就是嗎。還不如把她手上的墨竹圖修好。

  她不信繡不出竹骨的挺拔出來!

  馮氏攜了常老夫人的人去東跨院宴息處,趕忙吩咐了丫頭趕緊上新出的太平猴魁上來。

  常老夫人年過七旬,走路都由個婆子攙扶著。穿了件檀色福祿壽紋長身褙子,戴皂色鑲翡翠眉勒,銀髮整整齊齊地梳了個攥。腕上帶著一隻顏色青碧的玉鐲。

  她笑著道:「顧老夫人不用客氣,老身不會品茶,飲了好茶也是浪費。」

  知道她是為陳三爺來提親的,馮氏哪裡敢怠慢,忙請了常老夫人上座,也笑著說:「總是要招待好您的,咱們坐下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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