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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難堪

2024-09-30 13:39:23 作者: 瓊玉
  站在風雪裡的白玉安已不覺得冷,她伸手摸了摸皺巴巴的領口,抬頭看向夜色。

  鵝毛大雪紛紛往眼睛裡落,她眨了眨泛紅的眼睛。

  半晌後才轉身回了院子。

  院門口是開著的,白玉安一走進去,阿桃就從屋子裡迎了出來。

  她看著白玉安慘白的臉頰,焦急道:「公子去了哪?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白玉安強撐著些力氣應付:「跟著高兄一起去看望了老師。」

  阿桃替白玉安解了披風,又拉著她去火盆子旁邊坐著。

  蹲下身替白玉安拍著公袍上沾著的塵泥,她又問:「您這是去哪了?怎麼袍子上這麼多泥?」

  魏如意端來藥碗送到白玉安的面前:「大人咳嗽還未好,再喝幾天藥才行。」

  白玉安沒有說話,垂著眼睛從魏如意手上接過了藥碗。

  她看著濃黑藥汁里自己落魄的臉頰,又想起剛才自己被沈珏拽著領子的那一幕,不由得手指一緊,臉色蒼白的閉上了眼睛。

  不想再看藥碗裡,倒影的那張軟弱的臉。

  魏如意看白玉安臉色白的厲害,以為他是覺得苦,就去拿了顆蜜餞過來:「大人含著這個吧。」

  白玉安聞言睜眼看著魏如意手上的梅子,又看了魏如意一眼,沒有去接,沉默的將一碗藥喝了乾淨。

  魏如意看白玉安不吃梅子,拿著空碗去廚房,阿桃見狀就道:「去打盆熱水來,我要替公子洗腳。」

  阿桃摸著白玉安身上哪處都是冷的,連臉頰都是一片冰涼,不由責怪道:「公子難道是走回來的?」

  「不是同高大人一起的麼,高大人沒將公子送回來?」

  白玉安疲憊的將手撐在桌子上,只說了一句:「不怪高兄。」

  說完沒再說話了。

  阿桃見白玉安臉色好似有些不對,也沒再說話,待魏如意將水端過來後,就蹲下來替白玉安脫鞋。

  她從小就伺候白玉安,做起這些事來十分麻利。

  阿桃又見魏如意還站在旁邊,就眉毛一豎,沒好聲氣道:「你還站在這兒做什麼,自己睡去,這裡不需你伺候了。」

  魏如意呆呆看著白玉安疲倦的身影,搓著手道:「我也可以給大人洗腳的。」

  阿桃脾氣不好,聽見這話又要發怒,還是白玉安伸手放在阿桃的手臂上,對著魏如意溫和道:「我只是泡腳,也不需要人伺候,你快去睡吧。」

  魏如意看白玉安對自己說話,躊躇幾下,還是咬著唇退了下去。

  待魏如意走後,阿桃脫著白玉安的鞋襪低聲道:「公子還看不出她那些心思?何必給她好臉色。」

  白玉安揉著眉頭低低道:「早對你說過的,她也是個可憐人,不過是想在我這裡找一個歸宿罷了。」

  「你又何必這樣對她。」

  又想起今日老師對自己說起王婉清的事情,白玉安心頭又一陣難受:「只可惜,我不是個可靠的歸宿。」

  阿桃一愣,抬頭看向白玉安,心頭不知怎麼戚戚起來,又低下頭將白玉安的腳放進了水裡。

  白玉安的腳很秀氣,玉白滑膩,腳心上還有顆紅痣,不過比春桃的巴掌大了點,這樣的腳長在男子身上的確有些怪異。

  所以從小白玉安的鞋子便是不合腳的,穿了大許多的靴子,總要將裡頭塞些布條,才能穿的合適。

  白玉安泡著腳,熱氣從腳底蔓延上來,她眯了眼,這才覺得身子暖和了起來。

  阿桃又去給白玉安倒了杯熱茶:「喝了身子暖的快些。」

  白玉安就接了茶杯,輕輕飲了一口,閉著眼靠在椅背上舒適的嘆息一口。

  這慵懶模樣好看極了,連阿桃都看得呆了,不由自主湊上前去瞧。

  白玉安只覺得面前落了個陰影,眯開眼睛才看見阿桃,笑了下道:「這張臉你沒看夠麼。」

  阿桃就搖搖頭:「公子從小就好看,奴婢還記得公子小時候奶白時候的模樣呢。」

  白玉安無奈,問道:「那時候你多大了?」

  阿桃就道:「那時奴婢七歲呢,您那時才三歲,卻天不怕地不怕的厲害,瞧見什麼蟲子便要去抓一下,害得奴婢一刻也沒敢放鬆。」

  「有時候幾個婆子還抓不到您呢。」

  說起從前的事情,白玉安的心情好了些,拉著阿桃的手笑:「這些年你一直貼身跟著我,你可想要嫁人。」

  阿桃連忙搖頭:「奴婢不是早對公子說過麼,奴婢一直陪著公子,不然公子一直一個人,多孤單。」

  白玉安微有感觸,低著頭嘆:「好阿桃。」

  主僕兩人說了會兒話,阿桃替白玉安更了衣,看著手上髒了的公服道:「奴婢去把髒了的地方洗一洗吧,放在火爐邊上烤,明日應該就能幹了。」

  白玉安點點頭,梳洗完後坐去榻上認真看老師給她的摺子。

  摺子厚厚一沓,列舉了工部的一條條巧取的證據,白玉安越看到後面,眉頭就皺的越緊。

  阿桃在外面替白玉安將髒了的公服洗完,進來後見白玉安還在看摺子,便將公服搭在架子上,過去一把拿了白玉安手上的摺子道:「這麼夜了,公子要是再不睡,那我便將燈熄了。」

  白玉安對於阿桃,歷來無可奈何,只能囑咐道:「將它在桌上放好,可別弄皺了。」

  阿桃對於白玉安的東西自然小心,聽了笑道:「公子放心吧。」

  將東西放好後,阿桃去吹了盞燈,坐在白玉安旁邊,輕輕替她鬆了發冠道:「要不明日還是去租輛馬車吧,冬日裡雪大,公子一個人回來奴婢有些擔心。」

  「銀子是有些不夠,但公子賣一兩幅字就夠了。」

  「上月不是還有私塾請公子過去題字麼,寫兩個字便幾十兩銀子,公子不若再想想?」

  白玉安想到自己與沈珏住得這麼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萬一又碰上今日境況,的確難躲。

  靜靜看向窗外簌簌雪夜,這時節正是冷的時候,她點點頭:「也好。」

  阿桃替白玉安順了髮絲,也不再多說,只在屋裡留了一盞燭燈就出去了。

  獨自躺在昏暗燭光下的白玉安卻又想起了剛才那一幕。

  努力閉了眼,沈珏那張冰冷的臉竟出現在眼前。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撫著額頭喘氣,幾乎將牙齒都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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