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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最上等的風水

2024-09-30 13:35:46 作者: 非10
  此前,天鏡向常歲寧暗中傳信,告知了無絕蹤跡。常歲寧回信之際,表達感謝之餘,邀請天鏡得空來江都做客。

  這已是去年的事,彼時天鏡尚在以國師的身份遊歷四方,為帝王暗中尋找「禍星」所在。

  時隔已久,方有天鏡這句「赴約來遲」。

  午後,常歲寧再動身時,隊伍中便又多了一位騎青驢的道人。

  途中,喬玉綿透過車窗好奇地多瞧了幾眼,只見那道人一頂竹編斗笠遮陽,看不清具體形容,周身卻自有飄然道氣。

  喬玉綿自然是知曉天鏡國師的,也曾碰過面,但彼時她目不能視,並不知那位國師具體是何模樣。又因在京中時已聽說了國師仙逝的消息,便怎麼也想不到眼前之人正是天鏡。

  喬玉綿很快收回視線,伸手探了探車內那紫衣女子的額溫,覺察到對方高燒已退,喬玉綿便安下心來。

  被觸及額頭的紫衣女子睜開眼睛,神情冷冽不耐。

  她的手腳被綁住,嘴巴也被堵住,渾身乏力,半點動彈不得,只能躺在車內,由著這醫女和那位大夫看守並沿途醫治,以確保她不會死去。

  喬玉綿被她滿含殺氣的眼神嚇得手往回一縮。

  紫衣女子擰眉,糟心地移開視線,恰落在坐在角落裡的孫大夫身上,二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相觸,孫大夫慌亂地移開目光,開始上下打量車壁,肉眼可見地侷促緊張。

  「……」紫衣女子乾脆重新閉上眼睛。

  夏日天長,江都城晚間關閉城門的時間也延後了一個時辰。

  次日,城門將閉之際,一行人馬忽從江都城內奔騰而出,城門守衛統領認出了那是刺史府的車馬,連忙上前行禮。

  為首的馬車內,車簾被打起,守衛統領見得那大馬金刀地坐在車中之人,抱拳道:「卑職見過侯爺!」

  江都城中如今能被稱為侯爺的,僅忠勇侯常闊一人。

  忠勇侯腿疾在身,平日裡並不管事,但江都上下人等,待其無不敬重有加,一則是因其往昔功績威名,二則不必多言,頂頭上峰且得喚一聲阿爹呢,說是在整個淮南道位居萬人之上那也是毫不為過的。

  守衛統領行禮罷,看向常闊之後的人馬,便詢問道:「侯爺這般時辰出城,不知今夜歸否?」

  若是夜中回城,他便同夜中值守的手下交代一番。

  車內的常闊卻是手扶著車框已要下車來,笑著道:「不出城,就在此處等著即可!城門再讓人多留片刻!」

  守衛統領忙伸手去扶常闊,腦中思索間,不禁驚喜問道:「可是節使大人要回來了?」

  常闊從護衛手中接過拐杖,站穩了身子,笑著點頭:「不錯!」

  守衛統領精神一振,忙去交待下屬準備迎接節使大人。

  夏日車內悶熱,其他人也陸續下車下馬,同來的有阿點,王岳,駱澤等人,以及如今又名玄陽子的無絕。

  阿點等了一會兒,脖子都抻長了,實在心急見到殿下,乾脆重新上馬,回頭沖榴火道:「榴火,咱們往前看看去!」

  榴火立即揚蹄跟上。

  常闊也沒攔著,看著阿點和榴火跑遠,眼底現出恍惚之感,喟嘆道:「好像又回到那時候了。」

  無絕也嘆一聲,感慨了兩句之後,勾起了對舊事的追思。

  這世間事既恆常又無常,那些年裡,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日後會折騰出這麼大、又這麼了不起的一件事來。

  如今眼見殿下走在這樣一條前無古人的路上,他時常覺得自己與殿下、與這世間共命運的感覺實在奇妙。

  近日,無絕總是不自覺地想到自己和天鏡的那最後一場對話,那時他未想到,那竟會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面。

  彼時狼狽不堪為世間萬物所棄的他,如今已重新恢復了生機,反倒是天鏡,說死就死了……

  俗話說,死者為大,無絕如今再回想昔日自己對待天鏡的態度,難得生出兩分遲來的反省,又替天鏡感到幾分遺憾——在那場談話中,他分明感受得到,天鏡對殿下為天下改命的結果甚是憧憬,只可惜啊,已無緣親眼得見了。

  無絕神思發散間,聽得前方有車馬聲響傳近,抬頭看去,阿點已去而復返,策馬在最前面,口中興奮大喊:「回來了!回來了!」

  很快,在阿點身後,一行人馬出現在視線中。

  為首者著青袍,在濃烈的晚霞中策馬而來,榴火跟在她身側空跑著,全身上下的皮毛都比往日更加精神抖擻百倍不止,好似迎接主人歸家的忠心護衛。

  常闊拄著拐,同眾人一起,忙快步往前迎去。

  常歲寧躍下馬背,丟開韁繩。

  歸期抖了抖皮毛,下一刻,卻又覺韁繩被拽住,它有些不耐地扭頭,卻見韁繩的另一端被它爹銜在了嘴裡。

  對上榴火一臉名為血脈壓制的規訓,歸期踢了踢腳,嘴巴里嘰里咕嚕了一頓,唯有乖乖站好。

  「回來了!」常闊見著走來的常歲寧,沒急著說其它,先道了句:「又瘦了!」

  常歲寧一笑:「是長個子了。」

  說著,看向無絕:「玄陽子大師看起來也長個子了。」

  大約是阿點督軍太盡責,無絕又緊實挺拔了些,視覺上看起來便似高了那麼些許。

  無絕哈哈笑起來:「皆因主公身邊的風水養人。」

  他如今可不就是靠著主公的「風水」活著嘛。

  他家主公的存在,就是這天下最上等的風水,既旺他,也旺這天下。

  王岳與駱澤緊跟而來,向常歲寧行禮:「恭迎大人回城!」

  後面,那城門守衛統領帶著一群守衛,無不目光炯炯有力地抱拳,跪一膝行禮,齊聲道:「恭迎節使回城!」

  常歲寧抬手,示意他們起身,又向王岳他們笑著道:「辛苦諸位出城來迎。」

  「辛苦得分明是大人……」王岳搶在最前頭道:「大人此行固然功德圓滿,但辛勞冒險也是真。」

  說著,抬袖攢了攢眼角淚花,動作雖熟練,卻也儘是真情流露。

  駱澤看在眼中,心態已趨向平和,還好如今他「錢家」在刺史府上也有了「族人」相助,祖母不再將賭注和擔子全壓在他一人身上……否則他都不敢想,此時他眼見望山先生動容流淚,而自己卻死活哭不出來,他將會有多麼地焦慮無助。

  常歲寧和王岳他們說了幾句話後,聽得身後車馬已緊跟而至,便笑著與常闊道:「阿爹且看誰來了——」

  常歲寧話到一半,回頭看去,常闊也緊跟著投去目光。

  喬玉綿提著裙角下了馬車,往此處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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