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這個道歉來的太遲了

  連著兩天，月香都是醒了就罵人，罵累了就睡，主要是罵宋時薇。

  一開始，宋時薇每天都會來醫院。

  後來，每次都被月香罵著出病房。

  宋爸爸和宋林體諒她又要管理畫室，還要來醫院照顧月香，就讓宋時薇隔兩三天再來。

  畢竟現在醫院裡，陪護的人兩個就夠了，多了也沒陪護床可睡。

  宋時薇還得睡在地上。

  半個月後，月香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一天裡有大半的時間昏睡。

  除非被痛醒。

  宋時薇休息了幾天，又來醫院照顧月香。

  時隔幾天，月香似乎消停了許多，不再開口罵人，也有可能是沒力氣罵了。

  她醒了，看見病床邊的宋時薇，好像十來歲的樣子，樣子乖巧地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

  月香想起很多年前，她曾經想要把宋時薇送人。

  對方答應給她三萬元。

  當時她打牌輸了很多錢，把家裡養豬的錢都輸沒了，眼下周轉不開，有戶城裡人來村上遊玩，看見宋時薇可愛，便想帶回去養。

  月香當時都帶著宋時薇到了那人的車旁，看到對方穿得非常體面，車子也嶄新，似乎非常貴。

  月香鬼使神差地又帶著宋時薇回來了，回家後就拿掃把打了宋時薇一頓，邊打邊說：「憑什麼你能跟著別人走，過好生活？我就得一輩子在農村里？」

  「你不配過好日子，不配成為富家小姐。」

  那時候的宋時薇已經十幾歲了，被打了也就躲在門口不吭聲。

  「時薇……」月香虛弱地開口，「你還記得十幾年前那戶有錢人要領養你的事嗎？」

  宋時薇撥弄著手機，眼神淡淡，「當然記得。」

  月香最近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回想以前的事，好像慢慢開始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了。

  她又說，「如果我當初讓你跟那戶有錢人家走了，你的日子應該會很好過。」

  「至少不用那麼辛苦，可以做富家小姐，不用被我罵了這麼多年。」

  宋時薇點點頭，「確實是這樣，你當時帶我去的時候，其實我非常期待的，當時一個心思就是遠離你。」

  月香瞳孔微微睜大，不敢相信宋時薇當著她的面說出心裡話。

  良久，她囁喏半晌，終是開口，「時薇，媽媽對不起你——嗚嗚嗚，你恨我也正常，我對你太嚴苛了。」

  月香說完這句話，就光顧著自己哭，可是她已經瘦得皮包骨了，哭起來十分駭人。

  宋時薇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僵在原地半晌，沒有任何動作任何反應。

  過了兩分鐘，她跑出去站在走廊盡頭，看著十幾層高的樓，她無聲地流淚。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等，等月香的道歉，等她的認錯，等到最後，她似乎跟月香槓上了。

  月香越想讓她做什麼，她就越不做什麼。

  宋時薇很早以前就發誓要靠自己的能力走出那個山村，走出原生家庭，再也不要跟父母有聯繫。

  可是等她來到林城後，她才發現，她根本沒辦法跟原生家庭斷聯繫。

  宋林考上了林城，來到林城讀書，她怎麼可能跟家裡人完全斷了聯繫？

  月香對她的掌控謾罵似乎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可是她從來沒有聽到月香跟自己道歉。

  終於在今天，在月香生命倒計時的最後幾天裡，她跟自己說了對不起。

  這個道歉來的太遲了，遲到了整整幾十年。

  宋時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自己哭夠了，她回到病房，月香還睜眼看著天花板。

  宋時薇走過去，湊近她耳邊低聲說：「當年那個要收養我的有錢人家，就是盛祁家，我見他父母第一眼就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