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今安一面

  隆隆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划過無垠虛空，深海般的世界裡，一條龐大風暴扭曲爬行，沿途粉碎了數方位面。

  咚！

  一束赤金光輝洞穿風暴，從中掙脫了出來，這是一尊神鼎，殘破不堪，溢出暗淡的神華，仿佛隨手一碰，就會隨成漫天晶屑。

  鼎內，躺著三道影子。

  李念，坨坨和泣魔。

  泣魔的龜甲遍布空洞，坨坨恢復皮蛋原身，遍體劃痕，虛弱到極點。

  李念衣衫破碎，已經昏迷不醒，軀體閃爍著無數裂開的痕跡，生命劍意正在被動默默運轉，修復著神骨和傷軀。

  強行承受九階雷源暴動，他已經負了不輕的傷，又以狂風劍意，引動風雷術，致使洪荒風暴產生了暴走，若非坨坨化身蟾蜍，把他吞進了肚子裡，泣魔變作龜遁，覆蓋著他們，他這次很可能會挺不過去。

  坨坨、泣魔和神鼎，全部耗盡神能，無力再動彈！

  而此時。

  一道女子的身影，正駕馭神鼎，脫離暴動的風暴之後，快速向著寰宇遠方而行。

  她的身影很模糊，宛如失去肉身的一具靈體，一陣風吹來，似乎都會消散，完全靠著信念在支撐。

  「李念，撐住，我們躲過風暴了。」

  秦今安雙手釋放神力，一邊護持神鼎，一邊默默喊道，心頭焦急。

  在她的旁邊，今安劍懸浮，斑駁神華不斷流入秦今安的靈體，支撐著她。

  她封魂入劍，與神劍本就是一體，靠著神劍的神力，她才能護著隨時可能粉碎的神鼎。

  此外，在她身邊的另一側，同樣懸浮著一柄，生滿了鐵鏽與缺口的殘劍。

  殘劍默默陪在秦今安的身邊，看著她異常吃力的駕馭神鼎，並沒有打攪，仿佛劍冢內的人，在沉默給她創造一個相對寧致的環境，讓好不容易才有力氣短暫脫離劍殼後的她，享受這片刻難得的時間。

  莽莽寰宇，窒息如深海。

  殘破的神鼎，搖搖晃晃前行，像一座漂泊的孤島。

  秦今安的靈體堅持不了多久，終於，靠近一方小位面的時候，快要消失的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護著神鼎墜落進去，而後，從天而降，神鼎擊穿了一座山峰，一路翻滾，掉在了一方清澈的大湖邊。

  嗡！

  神鼎化小，殘破的倒在草叢裡。

  李念、坨坨和泣魔都是躺在地上，坨坨的生命最頑強，卻連睜開眼的力氣也沒有了。

  「李念，醒醒，你還不能睡，快醒醒……」

  秦今安大急，湖水翻滾，竟竄出一條大黑蛇，背生肉翼，順著水面掠過，張開瘮人大口，直噬岸邊的李念。

  秦今安的靈體虛幻縹緲，近乎要消失，奮力推動重傷的李念，直至白光一閃，完全消散，沒入了神劍之中。

  地上，李念猛地驚醒，似聽到了故人的聲音，醒來之時，卻看到一條黑色飛蛇吞噬而來，血盆大口，近在眼前，腥臭的口風直撲面頰。

  他一個翻轉身子，順手撈起今安劍，劍芒斬落，血液飛濺一身，蛇頭張著大口，斷落在了地上，兇險至極！

  李念抱著蛇頭，舉起大口飲血，溫熱湧入身軀，渾身都是刺鼻的血氣，有他自己的血，也有飛蛇的血。

  他拋掉蛇頭，拼命喘息幾口，心弦砰砰直跳。

  他還活著，他從恐怖的風暴里，活著出來了。

  他望了一眼地上，坨坨、泣魔、神鼎和殘劍都在，全部損傷嚴重，至於殘劍，由於樣貌不醜陋，本也看不出來什麼，既然劍在，想來劍冢里的玉叔，也應該安然無恙。

  這時。

  李念看向手中的劍，意識昏迷當中，他不止一次聽到某個聲音在呼喚著他，很熟悉。

  他知道，那是一個在絕望中，向他綻放笑顏的女孩。

  「今安，是你嗎，可你為何不肯見我？」李念哀傷。

  那一日，十神破界降臨，他凡間一帝戰神靈，無雙劍靈破滅，空留劍身。

  封魂小公主為了助他，甘願風魂入劍，化為他的劍靈，這才有了如今的……今安劍！

  李念帝道證神，鑄出完美天輪，隻身渡化七神，助道摩和清聖諸人證道天輪，期間，他曾一次次的呼喚她，他已經成神，有足夠的能力，為她重塑肉身，助其復生。

  然而，他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就在方才，飛蛇迎面吞噬而來的前一刻，他分明聽到了秦今安的呼喚，可是，為什麼，她又失去了身影。

  「那小姑娘的靈魂和你的劍化為一體，這個過程承受的痛苦是你無法想像的，神戰那一天，她魂力耗盡，陷入沉睡，數百年間，她一直在慢慢恢復，直到剛才，她積蓄了數百年的力氣，都用在了護持神鼎，唉……」

  殘劍懸浮，好似一道身影仰天長嘆：「她並非不肯見你，而是……她失了肉身，實在是沒有力氣。」

  「是我對不起她，當時沒有保他們。」李念低頭哽咽。

  殘劍搖了搖頭：「過去了，不要再提了，其實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們這些當叔叔和伯伯的吧，唉……」

  聲音嘆息，世上任何事，在回報到來之前，都要付出代價。

  他們當時若出手，李念便無法證道成神，沒有如今這完美天輪，置身樹蔭下的孩子，無法承受陽光的照曬，不曾經歷過絕望，何談重獲新生。

  「她還能回來的，對嗎？」李念問殘劍。

  「……」殘劍靜默，然後道：「到時候再說吧，你先處理一下自己的情況，這一次傷的絕對不輕。」

  這不說還好，一提傷，李念便覺得渾身劇痛。

  他急忙打坐，把劍插在旁邊，取出最後剩下的一株生命神材，整個把神草塞進嘴裡，帶著汁液吞咽下去。

  嗡！

  李念體內生命道意涌動，協調生命劍意，緩緩步入正軌，開始修復傷軀。

  他手結印訣，天輪隨之綻放，大道輪光浮現，上面密密麻麻，皆是裂痕，顯然，這一次創到了根源。

  哇地一聲，吐出來一口瘀血，李念心氣通暢，散去了天輪，眸光變得冰冷至極。

  遁命符，消耗掉了。

  九階神源，損耗過半，剩餘雷源神力，恐怕難以支撐他提升完美二階。

  七八件神器且不說，他這一身傷，創到了根源，天輪生裂。

  此外，還有坨坨、神鼎、泣魔，哪個不是拼得剩下一口氣。

  看了一眼破損到極點的龜甲，恐怕又得幫泣魔找到器身了。

  這一切，皆拜青蜃神主所賜！！！

  「我必殺你。」李念暗抓雙拳，眼瞳浮現濃烈的殺意。

  僅僅他受點傷，問題不算大，而今，青蜃神主知道了他劫天帝的身份，事後，如果向赤輝神界討伐，那會導致多少位面蒼生滅亡。

  更甚至……威脅到雲山聖宮。

  李念想到十神下界的血腥場景，拳頭不由抓得吱呀作響。

  他必須儘快恢復實力，想辦法解決掉青蜃神。

  最不濟，他也要讓對方知道他還活著，把青蜃神的注意力轉移過來。

  「還好，這片位面看起來很荒蕪，很弱小，應該是新孕育的小天道，位面生靈的氣息都沒有多少，你恢復些力氣，然後，轉往其他神界，尋找一些神寶，儘快修復根基。」殘劍說到。

  李念點頭。

  神鼎洞穿天道降臨，沒有遭受阻攔，這便證明，此方世界，沒有天輪存在。

  神道不存在的世界，位面生靈自然很弱小，有沒有人族恐怕未必，即使有，應該也是原始的蠻荒部落。

  接下來的幾天，李念一直在岸邊打坐，所散發的精純血氣，倒也吸引來了不少妖獸，都很弱小，聖境都沒幾隻，索性全部斬殺，煉化精血，滋補根骨，雖然作用微乎甚微，在生命劍意的吸收下，也助漲了不少力氣。

  能夠恢復行動力，比什麼都好，李念又停留了一段時間，四處尋到了一些氤氳了道意的野果。

  之後，他便離開了位面，借著殘劍護體，拖著頑疾，尋找其他位面。

  神鼎損傷很嚴重，無法再支撐他橫渡洪荒了，泣魔靈識受損，相比起來，坨坨是恢復最快的一個。

  李念撫琴幾曲，皮蛋便充盈了，因此停留的這段時間，坨坨變成一頭青狼獸，馱著他，才能四處尋到一些有價值的山果。

  奈何，這位面太小，充滿原始荒蕪的氣息，還沒有孕育出來神寶。

  李念想要儘快恢復傷勢，必須取到大量神寶才行。

  此外，神鼎也需要神石進行修復，泣魔得找第二個器身了。

  唰！

  洪荒中，一柄殘破的大劍，其上，坐著一位墨發青年，小心翼翼，緩緩前行。

  李念環顧四周星域的環境，發現遠方，有一片星域的形狀正是青蜃界，他目光還能夠看到那橢圓形的光球，但他知道，距離恐怕相當遙遠了。

  「洪荒風暴真猛，一瞬間，把我帶出了整片星域。」李念道。

  「還好只是一瞬，如果是兩瞬，你小子就完了，連我也得陪著你殉葬。」殘劍道，內心一嘆，這就是他作孽的命。

  兩百位古神走掉了，留他一個墊底的。

  昔日因，今日果，李念大道未曾圓滿，殘劍中這人就得永世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