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蓉的過去

  當真如殷楓所料，魚鱗怪人原名叫陌，正是那天蓉口中的人。

  據此地傳聞所說，蓉死後，這個叫陌的男子不分晝夜守在她的墓前，悲痛欲絕，痛哭流涕不止，殉情而死。

  許是真情感動上蒼，陌的屍體化作一塊黑色巨石，永遠留在了這懸崖上的墓碑旁，屹立在懸崖上眺望著曾是蓉隕落之地的這片寂靜湖泊。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一道雷擊喚醒了黑色巨石里潛藏著的惡魔身軀。

  甦醒的陌面向這狂風暴雨怒吼著，之後，他的全身上下開始生長出無數魚鱗，失去理智的他如抓癢一般奮力撓去，直至渾身變得血肉模糊，試圖用這種方法將這些鱗片去掉。

  哪知魚鱗越來越多，越長越快，束手無策之際，陌縱身一躍，從萬丈懸崖上跳入這湖中。

  陌原本是以溫柔善良、孝順父母為眾人所稱讚、所崇拜的一個人，怎知死後竟變成了大家口中遇人就殺，屠盡方休的怪物。

  世事無常，可嘆矣！

  聽完此間之事，蓉站起身來說道：「多謝告知！這魚鱗怪人就交給我們解決，我會給你們，給整個桃源村一個交代的。就不打擾你們了，告辭！」

  同幸他們道謝辭別後，蓉走出了山洞，殷楓只好尾隨其後。

  「等等！」殷楓加快腳步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蓉的手臂將其叫停下來。

  「你怕了？」蓉以為殷楓這是害怕了，當即問道。

  殷楓一怔，回復道：「怎麼可能！你……為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話？憑你現在的實力，連我都打不過。之前我看了下，那個魚鱗怪人的境界是鍊氣境五階，或許還不止，他身上似乎有著一些令我感到熟悉的東西。若是你真想幫他們的話，我們回去找媛來幫忙，好不好？」

  從一開始，殷楓就覺得蓉有些不對勁，魚鱗怪人襲擊的時候憑她的實力不可能察覺不到。

  在蓉剛才抓著殷楓的手臂時，以及現在拉著她的手時，殷楓竟感覺不到她體內有絲毫魂力流動。

  雖說殷楓現在可能不是那魚鱗怪人的對手，但是從魚鱗怪人手上逃跑回去找媛來幫忙，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那魚鱗怪人，又不是像之前遇到的雙魚座器獸魂那種恐怖的存在。

  「為什麼一遇到困難你就想著依賴她，離開她我們就什麼都做不成了嗎？我不想再麻煩媛，她做得已經夠多了。殷楓……可以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嗎？就這一次！」

  蓉沒有轉過身，她不想殷楓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她希望永遠把那個強大、自信的自己留在殷楓的腦海里。

  「我不正等著你這句話，解決他之後，要把你失去魂力的緣由全部告訴我哦！我們接下來去哪？」

  正常情況下，殷楓自然是打不過練氣境五階的強者，既然如此，那就交給那個聲音，交給它們（戾氣）。

  如此，殷楓才慢慢地鬆開蓉的手臂，等待著她的指示。

  蓉迴轉身，似乎有些嬌羞地說道：「天快黑了，先回家。」

  黃昏下，二人朝著眼前的高山走去。

  半山腰上，有一個斧鑿石壁而成的石屋，二人站在石屋外，殷楓納悶起來：「你以前怎麼住在這麼一個地方。」

  此時石門機關已壞，二人合力將石門推開，許是太久沒人居住，就成了蝙蝠窩。

  一群蝙蝠在門推開的一剎那從裡邊突然飛出來，把殷楓嚇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哈哈！你膽子也太小了吧！」

  見狀，蓉捧腹大笑起來，接著走了進去。

  石屋內的物件擺放得還算整齊，就是上面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石床上長滿了青苔。

  屋裡的空氣有些潮濕，殷楓找了些乾柴和樹葉回來，用乾柴生了堆火，樹葉墊在火堆旁，坐了下來。

  二人圍坐在火堆旁，殷楓問向一旁的蓉：「能和我說說你的過去嗎？」

  蓉的家為什麼會建在這荒郊野外的半山腰上，以及那個陌與她又是什麼關係，這些殷楓都想知道。

  「故事有點長，你可別聽到一半就睡過去了哦！」

  蓉有些開心，因為殷楓竟然想了解她的過去，她也很樂意告訴眼前的這個男子。

  「洗耳恭聽，媳婦說的故事我是肯定不會打盹的。」

  殷楓半開玩笑地說道，本以為蓉會掐自己，正打算躲閃來著。誰知她沒有任何動作，依舊用那美麗的雙眸注視著火堆。

  她，這是默認了？

  「很久以前，聽說在我出生的那一年裡，有一個遍體鱗傷的男人逃亡到桃源村。善良的村民對他進行了救治，奈何該男子受的傷實在過重，醫治無果遂殞命。」

  「由於該男子身上有些異常，村民們怕會傳播瘟疫之類的，於是將該男子的屍體用木船載到湖中進行火化沉屍。」

  「母親難產，誕下我後便駕鶴西去。我自幼就滿頭銀髮，被村民們當作不祥之人，趕出了桃源村。無奈之下，父親只能將我帶至此荒山生活，期間建了這間石屋用來遮蔽風雨。」

  「誰知厄運專挑苦命人，桃源村外的湖泊也就是我們來時行舟的那個湖裡突現一隻吃人的水怪。水怪與魚形似，體型巨大，且長著一口銳利得能將船咬成兩半的尖牙。在我八歲那年，父親在一次去捕魚時遭遇到水怪，為救同行之人犧牲了自己。」

  「失去父親的我無依無靠，整日以吃樹皮、嚼樹葉、摘野果為生。村中同我一般大的小孩，每日皆來門前辱罵我，更有甚者還會朝我扔來石頭。」

  「每當這時，陌哥哥都會挺身而出，擋在我的身前，還將他們趕走，如此煎熬了十八年。」

  「待我到了芳齡，該出嫁的年紀。村中無數人家摒棄前嫌，媒人快要將我家門坎踏平。那時年少，懵懂無知，不知道愛情為何物。在陌哥哥瘋狂追求下，我同意了他的求婚。」

  「水怪之患，從未間斷。桃源村族人眾多，糧食匱乏，土地可利用資源少，只有捕魚才能解決溫飽的問題。與水怪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數年，村民們發現一個規律。」

  「每當水怪害人之後，就會潛伏在水中半年，這半年裡，秋毫無犯。於是村民們同水怪如簽訂好協議一般，每隔半年，就給水怪獻祭童男童女一對，以保半年平安無事。」

  「本應年年如此，但是在我和陌哥哥婚期將至之時，那年用於獻祭的童男童女中有一人為陌哥哥的親弟弟。許是童女家人跪求陌哥哥幫忙，一個夜裡，陌哥哥將童男童女悄悄送出桃源村。」

  「得知此事的村民們憤怒不已，將陌哥哥抓起來一頓毒打。由於童男童女是抽籤決定，這次卻再無人願意繼續抽籤。或許是有人以陌哥哥和他家人性命相威脅，讓陌哥哥指認我為主謀，可笑的是那時我竟一口應下這栽贓陷害，如今想起來竟有些後悔，我在他的眼中，終究還不是他的家人。」

  「村中一些原先排斥我的人借題發揮，說在我出生那時天降異象，說我害死了我的父親和母親，說水怪正是我這天降災星帶到此地的。」

  「其他村民們被這些人鼓動，將我綁了起來，用來代替這次的獻祭品，擇日投身魚腹之中。」

  說著說著，蓉的雙眼有些模糊，淚水從眼角流經她細嫩的臉龐滴落在地面。

  這時，殷楓心疼不已，不禁一把將蓉攬進懷裡。

  「這算是占我便宜嗎？」

  「算，覺得討厭的話可以把我推開。」

  什麼都無所謂，殷楓現在只想緊緊地抱著眼前的佳人。

  「姑且暫時借用一下。」蓉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如一隻乖巧的小貓咪一樣靠在殷楓懷裡。

  「後來，我就被吃進了魚腹。初入魚腹中，還有些許意識。我恨他們所有人，明明我只想平平淡淡地活下去。對活著的渴望讓我與先前獻祭的童男童女祈願產生共鳴，我的身軀化作一把利刃，靈魂也被束縛在劍中，沒有進入輪迴。」

  「利刃扎在魚怪體內，使它每天都痛苦萬分，最後性情大變，終日盤旋在這湖中，專以人為食。我將此劍命名為無念，可若我真對這世間沒有一絲留戀，那麼我的靈魂早已進入輪迴，重新轉世。」

  蓉眼皮輕眨，一隻縴手輕輕地撫摸著無念劍的劍身。

  「又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一個黑衣女子使著一把古琴，琴聲化作利刃劃開堅硬的魚肚，最後她將取出的魚血裝進瓶子裡。」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媛，她是那麼的美！在我朝思暮想的陽光照耀下美得不可方物。那時我就下定決心，放棄輪迴之念，將追隨她作為我餘生的夢想，變成她手中的武器，為她掃平眼前的一切障礙。」

  「起初媛是拒絕的，但是不堪我的糾纏，多次將無念毀得幾近變成一把廢劍，她每毀一次，我就拼命修復一次，無論她走到天涯海角，修復好後我都會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最後，她只能無奈地妥協下來，以簽訂契約靈的形式將我留在身邊，還將我從劍中分離，用她身上的血幫我再造了一個身軀。我看著與生前無二的軀體，欣喜萬分。」

  正說著，蓉突然問向殷楓：「能告訴我你的配劍為何叫無鱗嗎？」

  殷楓想了想，當初他是因為看到黑劍化形的那條小黑龍身上並無鱗片，執劍在手後，龍嘯九天，加上蓉的為無念劍，故取名無鱗。

  取名雖然看起來有些隨意，但殷楓卻不是過於隨意的人，也希望賦予這把劍獨特的意義：「希望它是一把可以讓我不需要無念所保護反而能保護一切的劍。」

  ……

  故事講到這裡，蓉困得不行，先行睡去。

  「君生我未生，我若早點認識你，早點至此，斷不會讓你經歷這許多。」

  殷楓將無鱗派出門外鎮守，望著懷裡已經進入夢鄉的蓉自言自語著。

  次日清晨，陽光通過石屋的窗子照了進來，這石屋的透光效果還是可以的。

  「醒多久了？餓了吧？我納戒里還有一點壓縮餅乾，先將就一下，事情解決後回去帶你吃大餐。」

  殷楓緩緩睜開雙眼，就看到蓉用俏目一直看著他，意識到自己仍緊緊抱著她，於是立即鬆開抱著她身子的雙手。

  「沒……沒多久，也是剛醒。」

  蓉嬌羞地將臉撇去一邊，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