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三條好處

  馬保安開始「認罪」陳述。

  「我不是畏罪潛逃哇，我釣魚去了，手機放在褲子口袋裡了。

  那天晚上有條大魚上鉤了，你們都不知道有多大！我估摸著肯定有十幾斤！哎喲！」

  馬保安說起那條大得拽不上岸的魚的時候，表情興奮的有些猙獰，然後就被他爸馬小瑞敲了一下腦殼。

  「哎喲」一聲之後，馬保安捂住頭，往側邊躲了一下，縮著脖子，還是沒忍住又炫耀了兩句。

  「那魚是真大！不騙你們！我拉不上來，就拿抄網去抄，然後被它帶著摔了一跤，手機從褲兜里往外一滑，掉河裡了，正好我滿腦子都是魚，沒發現。

  我那天就是準備好好釣一天魚的，都跟朋友約好了，乾糧都帶好了，還帶了帳篷，等乾糧都吃完了，回頭出來吃飯，發現沒有手機付錢，才發現手機沒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三十多的大男人還是逃不過老父親的訓斥，馬小瑞對馬保富還算溫和一點，訓自家兒子的時候是半點不帶留情的，甚至想抄起掃把來一頓竹筍炒肉。

  好在是被馬保富勸下來了。

  勸完之後，馬保富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你都撞到人了，不報警不處理事故，立馬就去釣魚，怎麼……怎麼有點缺心眼兒呢？」

  「啥啊！我壓根都沒撞到他！我開你車連他衣角都沒碰到一點好吧！」

  馬保安差點跳起來。

  「我開車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呢，路邊上突然竄出來個人，上來就往我車上撞，跟個喪屍一樣，把我嚇一跳。

  我開車多穩啊，從來不超速的，萬一要是路上出車禍那不是沒法釣魚了嘛，又讓又急剎的，結果他還是倒了，把我給嚇死了。

  我趕忙下車去看啊，然後一下車就聞見他那個身上的酒味，這肯定是個酒懵子自己醉倒的啊！

  猜到他是醉倒的我還不放心，過去查了一下，發現他身上根本沒有傷！

  這他媽，我肯定就走了啊，不然還等他醒了爬起來訛我嘛？

  他那酒勁，說不好以為是我把他撞暈了呢，到時候讓我賠錢，我可說不清楚。」

  誰知道，趁機跑了，去釣魚了，手機丟了，被訛也沒逃過。

  人家報警了。

  「我肯定沒撞到他啊，誰知道他起來真報警啊，這不就是想訛我嘛，這……這我咋處理啊？」

  馬保富聽著也覺得很有些不好處理。

  思前想後，提了個建議：「要不……咱們也報警？」

  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討論完根本不存在的「肇事逃逸」之後，馬保富說起了自己的事。

  「舅，我也有個事，想跟你們商量商量。」

  老馬把黃愛民讓他申請再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房間裡的馬嘉明也聽了個清清楚楚。

  「啥？你沒殺人啊！你是冤枉的？那你那麼多年牢不是白坐了嗎！」

  馬小瑞拍著桌子站起來，屋子裡寫作業的馬嘉明手上不自覺地用力，手裡黑筆的筆尖在作業本上戳出一個黑黑的洞。

  「那肯定要再審啊！」

  馬保安也開始拍桌子，「再審好處可大了！哥，你等我給你捋捋哈！」

  馬保安湊到馬保富身邊去，掰著手指頭給他數再審的好處，「你看啊，你再審，萬一翻案了，你就沒有案底了！

  沒有案底你就能光明正大的找工作了啊，跑網約車那個車和證你都能拿自己的名義辦了，不就不會出現這種我開車你背鍋的問題了嘛？」

  馬保富茫然地點了點頭，看起來有些傻裡傻氣的。

  「這才是第一個好處呢！還有第二的好處！萬一翻案了，你能有一大筆錢拿！」

  「啥？這還能有錢拿？」馬保富傻眼。

  「對啊！好大一筆錢呢！怕是有百多萬！」

  「這麼多？人憑啥給我這麼些錢啊？誰給啊？」

  「國家給啊！國家判了冤案，有國家賠償的！」

  「真的假的……騙人的吧……」

  「不騙你，我上次才看見有個人坐冤牢，被賠了二百多萬呢！我視頻里還收藏了的，我拿給你看！」

  衝浪在網絡最前線的馬保安在手機上翻了半天，翻出個新聞頁面給馬保富看。

  光是新聞還不夠，相關的視頻，網友的評論，都讓馬保富翻了一遍。

  「這麼多錢啊……這……」

  以前馬保富當包工頭的時候，手裡面也是拿過那麼多錢的。

  當時是流水，從外頭流到手裡，又從手裡流到外頭，最後停在指頭縫裡的也就一點點。

  要說賺到這麼多錢，那是沒有的。

  要是……要是真能拿到這麼多錢的話……

  馬保富看向小明的房間。

  是不是就能讓小明做手術，徹底把癲癇治好了？

  「哥！不止是這些錢，你要是翻案了的話，你就不是殺人犯了，小明就不會因為你是殺人犯不認你了啊！」

  激動萬分的馬保安兩手架著馬保富的肩膀使勁搖晃，「哥！去再審吧！趕緊去再審吧！再審多好啊！」

  「就是啊，保富，就算是為了小明！」馬小瑞也勸。

  被晃得有些頭暈，馬保富還是猶猶豫豫。

  「可是……可是那也要官司能打贏才行吧……萬一……萬一到了法庭上還是判我是個殺人犯可咋整？」

  「哎呀！哥！你怕啥！人家檢察官都說了你能再審，他們那邊肯定是有新證據了，翻案的概率可高了！

  再說了，你試都不試一下怎麼知道？

  試試就有希望，不試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你說是吧？」

  好像是有點道理。

  但是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可是……要是我去再審的話，萬一打贏官司了，當初做假證的王全義不是要坐牢嗎？

  他是翠華現在的老公，這，這他要是坐牢了，翠華咋辦？」

  總不能讓翠華經歷第二回男人坐牢的事情吧？

  到時候萬一傳回鄉里去，別人會怎麼說她？會不會說她克夫？她爹媽會不會又讓她改嫁？

  馬保安卡殼了。

  這好像確實是個問題。

  冥思苦想半天，想不出答案的馬保安說：「想那麼多幹什麼，實在不行你打電話問問他本人不就行了？只要人家願意不就行了？」

  被表弟推著，馬保富撥通了王全義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