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困境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面色嚴肅地把裝著骨灰的黑色盒子遞交到吳悠手上。

  吳悠將它捧在胸前，轉身向外走，鮑勇和老馬跟在後頭。

  走到火葬場門口之後，吳悠禮貌地和鮑勇告道謝：「鮑警官，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後面就不勞您費心了，我打算去完保險公司就回老家去了。」

  鮑勇又不是聽不出好賴話，既然吳悠不打算欠他人情，他也沒有必要非得死賴著，「好，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鮑勇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了，陳實那邊你別擔心，我們之前審他的時候他自己說出來不少東西，我們會往下查的，要是發現了他違法犯罪的證據，我們一定會讓他受到法律的懲罰的。」

  吳悠聞言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我就先走了，你……」鮑勇剛要走，腳抬起來又落回地上，嘆了口氣，最後還是走到吳悠面前，給了他一個擁抱，叮囑道：「你年紀還小，人生還長，以後……以後都會好的。」

  面對鮑勇的關心，吳悠熱了眼眶，從胸腔里悶出一個短暫的音節。

  「嗯。」

  對不起，鮑警官，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擁抱過後，鮑勇退後兩步，抬手說了聲「走了」，然後轉身離去。

  離開的路上也沒忘了留一句「有事隨時聯繫！」

  目送著鮑勇離開之後，吳悠轉向了老馬。

  「大叔，對不起……我……我不應該把我自己的事牽扯到你身上，前兩天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警察抓……」

  老馬兩隻手擺得像電風扇扇葉，「沒關係沒關係，不用跟我道歉，應該說是我對不起你才對，我答應過你不把你母親自殺的事情告訴警察的……」

  「不怪你……任誰聽說自己可能要被判死刑都會害怕的，說白了還是我不好，我的計劃太……」

  怎麼也沒想到，陳實那個人渣居然暈血！

  不過事後想想，自己的計劃也太過稚嫩了一點，實施地也不算完美，留下了很多漏洞。

  就算陳實不暈血，警方認真查下去，肯定也是能查出真相的，只不過會麻煩一些，多花些時間而已。

  「還有今天送我母親來火葬場的事情，實在是太感謝了。」

  「不用謝我，我這就是舉手之勞，應該做的。」

  「這句謝謝還是要說的，我知道有些人會忌諱，如果讓我專門找車的話，不但麻煩，還要花很多錢，真的非常感謝。」

  道謝一句接著一句，讓老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馬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問：「你現在要去保險公司嗎？我可以送你過去。」

  擔心吳悠拒絕，老馬還補了一句顯得自己特別勢利的話：「反正你肯定是要打車的，還不如坐我的車，這樣你方便，我也能開一單，大家都不虧。」

  老馬這樣不提幫忙，只講生意，反而讓吳悠心裡好接受很多。

  保險公司是肯定要去的，他捧著骨灰盒也不方便乘坐公共運輸，離得那麼遠又不可能走過去，肯定是免不了要打車的。

  反正都要打車，把錢給別的司機賺，確實還不如給這個大叔賺，起碼他還好心幫過自己，就算是報答了。

  吳悠並不知道老馬的小心思，略加思忖之後就同意了老馬提出的建議，坐上了老馬的車。

  給這個馬大叔發了目的地的位置之後，吳悠捧著母親的骨灰坐在后座上，思考起了後續的計劃。

  拿到保險賠款後，那筆錢首先要用來買一些他需要的東西。

  如果想要弄死陳實的話……

  按照他自己的小身板和陳實他們一群人硬拼肯定是拼不過的，那就必須要想想別的辦法。

  而且他這次絕對不能只做一個方案，最好是多做兩手準備。

  刀具、毒藥、自製化學爆炸物都可以考慮，只要能弄死陳實，無論是什麼後果他都能接受。

  哪怕是同歸於盡。

  如果他做完那些還能活下來的話，大概率也會被抓走坐牢。

  他大概率會在被警察抓走之前就先自我了斷吧……剩下的錢捐給山區兒童好了。

  緊緊抱著母親的骨灰，吳悠沉思著。

  他並不擔心找不到陳實，陳實那樣的人，肯定會主動找上門來的，他只需要在那之前做好準備。

  老馬開著車，中間不時通過後視鏡觀察吳悠的狀態，心頭似火燒。

  吳悠這狀態肯定不對，這次自己是想辦法跟過來了，等吳悠從保險公司離開之後自己還能找什麼理由跟著？

  當專車司機？

  吳悠能同意嗎？

  就在老馬無比糾結地帶著吳悠行駛在大馬路上的時候，李成燦正在地下車庫裡和追來的那些人躲貓貓。

  這該死的錢老闆，之前跟他們說的時候都讓低調低調，特麼這都派了一群打手出來了，還低調個屁啊？

  偏偏他李成燦當時圖便宜，租的公寓所在的寫字樓這裡還挺偏，樓上樓下人都不多，也沒人路過見義勇為來幫他一把。

  李成燦躲在汽車底下慢慢地爬，腦子裡盤算了起來。

  要是他現在報警，和警察坦白一切，算不算自首加上重大立功？有沒有可能免除自己的刑事責任？

  要是不能免除的話，減輕也能接受。

  地下車庫還挺大，空蕩蕩的，讓那些正在追他的人的喊聲都產生了回音。

  「你們看見他了沒有？」

  「他肯定是下來了，我親眼看見他來的，他跑得沒那麼快，肯定還在這裡面！」

  「咱們守住出入口就行，他又不可能飛出去，總能抓住他的。」

  「是個辦法，這邊出入口我看了，總共兩個，再加上電梯和樓梯，都去一個人守著吧，其他人都仔細找找，看看他有沒有藏在哪個犄角旮旯里，或者車子底下。」

  聽見那人說到「車子底下」的時候，正爬著的李成燦汗毛都豎起來了，就怕突然跟恐怖電影裡似的有一張臉伸到他面前。

  手機剛剛摔了，現在想報警都沒有辦法，出入口又都被堵上了，這下他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