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不久後，他們戀愛了。

  情竇初開年紀的少女，和比她大不了多少，同樣也沒有成年的男孩在一個被稱作是早戀的年紀私下裡確定了情侶關係。

  說是情侶，其實也就是比朋友更加親密一些的柏拉圖式關係，中間幹過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牽手和擁抱。

  這段戀愛關係無比純潔，卻讓李成燦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滿足。

  他開始改變，開始學習他喜歡的人身上那些發光發亮的特質，希望自己可以變得像王月一樣努力上進。

  於是，李成燦嘗試和自己以前的那些「朋友們」絕交。

  可惜沒有成功。

  早就習慣了把李成燦當做ATM機的社會閒散人員們怎麼可能放過他這個冤大頭？

  三天兩頭不聯繫倒還罷了，斷聯一個星期之後，那群曾經的朋友們就都放下了曾經偽裝出的和善面孔，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找上了李成燦和王月。

  「呦呵！這不是李成燦嘛！幾天沒見，你在這兒呢！」

  「怪不得你最近都不和哥兒幾個聯繫，原來是談女朋友了。這都遇上了，不給哥兒幾個介紹介紹？」

  「談的居然還是個初中生，你小子玩兒挺花呀！」

  一群人分開了王月和李成燦，把他們分別堵在牆角，嘻嘻哈哈的壞笑。

  李成燦心裡清楚，這群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私底下是什麼都來的，裡頭甚至有幾個人是黃賭毒一個不落的。

  這群人在這種時候來堵他肯定沒有好事，多半是為了他的錢來。

  自己掏錢倒是無所謂，但是絕對不能讓他們傷害到王月。

  王月是個好女孩，要不是因為自己，王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接觸到這群社會渣子吧。

  「你們是要錢嗎？要錢可以，但是你們離她遠點！」

  李成燦的拳頭攥的死緊，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他不介意打一架，但是王月也在。

  自己受傷沒關係，打不過跑就是了，可是他怕自己保護不好王月，就只好服軟。

  「挺識相嘛，李成燦。」昔日喝酒時還對他「大哥大哥」的喊著的人輕佻地用巴掌拍了拍他的側臉，從他手裡從他口袋裡掏出了一沓錢。

  「你放心，我們不會對你那小女朋友怎麼樣的，咱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就算是有了新歡也不能忘記我們這群兄弟，你說是吧？」

  總歸這群人就是見不得他好。

  大家都是自我放棄後墮落了出來混的，憑什麼你李成燦就一個人從泥潭裡往外鑽？

  從那天以後，那些朋友們就經常去找他。

  缺錢了就找他拿錢，打架缺人了就喊他出人。他失手打死了人的那天，也是被「朋友」叫過去的。

  他去之前只聽說是單純的打個群架。

  還以為就和平時一樣，是一群逞凶的年輕人聚起來對罵，幾乎不上手的那種群架，沒想到是持著鋼管械鬥。

  鋼管發到手的時候，李成燦是拒絕的。

  是，他確實不是什麼別人眼裡的好孩子，可他也不過是浪蕩了一點，遊手好閒了一點，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幹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

  他萌生了退意，問題是，他人都已經來了，面對僱人的老闆以及拉他來的朋友的雙重威脅，他退無可退。

  沒有辦法，李成燦被裹挾著上場。

  群架這東西，一旦動真格的打起來可就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了。

  打架的時候一旦上頭，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了，場面一片混亂。

  李成燦的頭上被砸了一下，沉重的一擊讓他本能的回擊，卻不知道他打中的到底是不是打他的人。

  動起手來，被那些已經沖昏頭腦的人團團包圍，身上挨了一下又一下，李成燦腦子裡的理智幾乎要被侵吞殆盡。

  當時的他只有一個想法：如果他不還手，他可能就會被打死。

  他還不想死。

  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死人了。

  參與到打群架里的人被通通帶走，李成燦也一樣被抓進了局子。

  偵查當中，警察發現他還沒成年，就通知了他的監護人來把他從警局領走，被通知到的那個監護人，也就是他媽，帶著被他喊作「叔叔」的繼父一起來了。

  國家對未成年人傾向於保護，儘管他出現在罪案現場，警方也沒有把他拘留，而是叮囑他的母親和繼父好好看管、嚴加教育，隨時配合調查。

  母親和繼父對著警察陪笑，對警察「教育要注意方法，注重引導，不要體罰」的叮囑滿口答應，回家抄起掃把就打。

  「老娘缺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你成天在外面鬼混也就算了，現在膽子大了，敢持械鬥毆了是吧？」

  「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你爸就是這麼教育你的？」

  在母親的棍棒下，李成燦死死咬著牙，說不出任何一句替自己辯解的話。

  他的繼父看著他挨打，等打的差不多了再做個樣子去攔。

  「算了算了，別把孩子打壞了。

  他這孩子本質上不壞，肯定是受了外面什麼人的教唆。現在事情都已經這樣，光生氣打他也沒用，我們還是想想後面怎麼給他擦屁股吧。

  我聽說剛才警察不是說了嗎，他們打架打出人命了。

  雖然現在調查結果還沒出來，燦燦這孩子還沒成年，應該也不用坐牢，但是說不定會留下犯罪記錄。

  咱們家亮亮將來可是要考公務員的，到時候萬一受他這個做哥哥的連累，政審通不過可怎麼辦？」

  繼父表面勸解，實則拱火。

  他口中的亮亮是他和李成燦的母親在婚後生的孩子，比李成燦小兩歲，現在正在重點高中上學。

  「你說得對，絕對不能讓這事影響到亮亮。」提到小兒子，李成燦的母親坐了下來，滿懷擔憂。

  亮亮成績優異，將來一定能有個好前途，絕對不能讓他被他的廢物哥哥影響！

  稍加思考，李成燦的母親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了許久不聯繫的前夫，講明事情和利害關係，商量起了「找人」的事。

  而李成燦則被關在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