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打算

  「原來是你威脅他跟我分手的啊，怪不得呢，我說他怎麼前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發了個分手簡訊人就沒了，按現在的話講，那不是斷崖式分手嘛！」

  王月恍然，「當時我還難過了好久呢，然後化悲憤為動力好好學習，中考考去了重點高中。

  然後呢？後來怎麼樣了？為什麼不能告訴嫂子？」

  「前面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我還沒說到呢。」

  王全義接著說。

  「後來就庭審了，我按照錢老闆的要求出庭作證，指認了那個可憐的包工頭做了兇手。

  在法庭那麼嚴肅的地方，我要做個假證，心裡緊張的要死，但是又不能露怯被人給看出來，幸好那時候我臉上的傷還沒好，算是替我遮掩了一下。

  全程我都不敢看那個被告，怕我看他一眼就要後悔翻供，到時候萬一錢老闆報復我，真把你給拐賣了，那我下輩子還有什麼盼頭？」

  「這個錢老闆真是！他怎麼這麼壞！就沒人能管管他嗎？警察也不管他嗎？」

  「沒用的，那個手機又修不好，就算修好了也只能證明他買通我們做假證，他幹的其他的壞事我又沒有證據。

  咱們沒爹沒媽沒靠山的，怎麼跟他這種有錢有勢的人斗啊！」

  王月拉住哥哥的手：「都怪我，要是我再有用一點的話，你當時就不用被他逼著幹這種違法犯罪的事了。」

  「怎麼能怪你呢，咱們能好好活著已經很好了。

  我接著講，那個庭審很快就結束了，證據充足，那個包工頭也在律師的勸告下籤過了認罪書。

  法官出於各種原因從輕判，也判了他十年這麼長。」

  「十年！這麼長！那我們豈不是害得人家坐了十年的冤牢嗎？這個人也太慘了吧！」

  王月震驚，眼睛睜得渾圓。

  「哥，這個人現在出獄了沒有？要不然……要不然我們找機會補償他一下吧？」

  王全義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管我當初做假證到底有多麼逼不得已，都是我害的他，我對不起他。

  我做完假證以後，錢老闆按照他的承諾，送我去整了容，給了我一筆錢，還花錢送我去學了做面點的手藝。

  我拿著那些錢，享受著做假證給我帶來的那些好處，我這心裡頭非常煎熬。

  最開始我每天都做噩夢，天天夢見那個包工頭質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夢見他出獄以後來報復我，夢見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生活全都毀了。

  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堅持做好事，希望能積點陰德，讓我的良心好受一點。

  就在昨天，我見到了這個被我害得坐牢的包工頭。」

  「你見到他了？他現在怎麼樣了？過得好嗎？」

  「他……我能看出來他過得不太好。

  其實我昨天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從一年多以前，他就天天來我的早餐店裡買早飯，一天三頓都吃饅頭鹹菜，一個月的飯錢才百十塊，吃個茶葉蛋都要考慮半年，他經濟條件肯定不好。

  不過他來我店裡買饅頭的時候，我跟他互相都沒有認出來。

  做假證那事都過去十年了，而且十年前那事發生的時候我們接觸的也不多，只不過是打過幾個照面而已，連話都沒說上兩句，現在一下子見面了能認出來就有鬼了。」

  「那你昨天是怎麼認出他來的？」

  「昨天我回家的路上，看見有個人躺在地上，我還以為是有人病倒了呢，就過去看看情況，想問問要不要叫救護車之類的，走過去一看才發現是他。

  他當時一看就是剛哭過，而且那個臉色……我不好給你形容……就好像是已經什麼念想都沒有了，不想活了，了無生趣那種感覺。

  我想著他也是算是個熟人了，怕他想不開干傻事，所以就喊他來家裡陪我喝兩杯，想藉機會勸勸他。

  人啊，有時候就是一時之間想不開，說不定有個人聊聊，說說心裡話，就突然又想通了呢？

  然後他就跟著我回來了。

  重點就在這，他跟著我回來之後，我發現，他居然跟你嫂子認識！他……他居然是你嫂子的前夫！」

  王月聽完，驚叫了一聲：「啊？我滴個媽耶！這什麼情況！」

  王全義連忙捂住她的嘴，「噓，你小點聲，別讓你嫂子聽見了。」

  王月點點頭，示意王全義把手鬆開。

  王全義接著講：「他們倆相認了以後，在飯桌上講了各自的經歷，我才知道，我做假證讓他坐牢了以後，你嫂子就被拐賣了，好不容易才從山溝溝裡面逃出來。

  出來以後，你嫂子聯繫不上丈夫和孩子，就回了娘家，她娘家做主讓她改嫁給了我。」

  「也就是……」剛說三個字，王月連忙捂住嘴，放低了聲音，竊竊私語：「也就是說，要是你當初沒有做假證，那個人沒有坐牢的話，嫂子就不會嫁給你？」

  「對。」

  」我去……這也太巧了吧……這……跟小說一樣……」王月感慨，「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你不打算告訴嫂子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這腦子裡面亂的很，從昨天想到今天都沒個主意，今天連店都沒開起來，所以才想找你來幫忙出出主意。」

  「哥，你現在是怎麼想的？你要把你當初做假證的事情告訴那個人嗎？」

  「我也不知道……」王全義往後一倒，躺在床上，眼神放空，思緒亂做一團，「按照道義來講，我應該是要把真相告訴人家的，但是我又很怕……」

  「你怕什麼……怕那個錢老闆現在追過來？」王月側著身子湊過去敲了他一下，「你跟那個錢老闆都這麼多年沒有聯繫過了，他現在應該找不到我們了吧？」

  「這是一方面吧，那個錢老闆確實挺可怕的。」王全義望著天花板，「我不是跟你講說，我花了五百塊錢從我那個叫萬鵬的同事手裡買了有錄像和錄音的手機嗎？」

  「昂，怎麼了？」

  「那個萬鵬，後來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