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兩家的晚飯

  正好馬小瑞罵累了，停下來順了順氣兒，順著台階下：「行了，什麼好消息，趕緊說。」

  「舅，我見到翠華啦！」

  翠華？

  聽見這個名字，馬小瑞瞪大了眼睛，「你說誰？」

  「翠華啊！周翠華！就是小明他媽，舅，你不記得啦？」

  「不是，我還沒有老糊塗呢，記得的。」

  馬小瑞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轉頭看了一眼小明的方向，不知道小明會不會聽見。

  他趕緊追問：「她當年不是跑了嗎？你在哪見到她的？什麼時候見的？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老馬給舅舅夾了兩筷子菜，「舅，咱們接著吃飯，一會兒菜該涼了。邊吃我邊跟你講哈。」

  房間裡面，原本在寫暑假作業的馬嘉明聽見母親的名字，貼著房門偷聽。

  老馬往嘴裡扒拉了兩口飯，邊嚼邊說：「說起來也是巧了，就昨天，警察那邊懷疑我肇事逃逸，就是保安那事。

  我還以為我又要坐牢了呢，想著後面可能又得好幾年看不見小明，所以才偷偷跑到小明學校去看了一眼。

  當時把我給嚇壞了，我還想著替保安頂罪呢，都決定要去自首了。」

  馬小瑞探身拿筷子敲了一下馬保富的頭，「頂什麼罪！瞎胡鬧！」

  馬保富捂著頭傻笑，接著講。

  「我就想著自首之前放縱一把，吃頓好的，結果碰上一個熟人。

  他叫王全義，是個開包子鋪的，跟咱們是老鄉。他老家就是咱那邊王莊的。

  他看見我之後，喊我上他們家吃飯去，說要請我嘗嘗他媳婦燒排骨的手藝，我就跟著他去了。

  結果，一進他家我人都傻了，沒想到他媳婦居然就是翠華！」

  「翠華是跑了以後另找了個好人家改嫁了？你們沒打起來吧？」

  「什麼打起來？舅舅你想多啦，我們關係好著呢，和諧著呢。」

  聽著馬保富這話，馬小瑞暗暗腹誹，這要多大度才能跟跑了的老婆還有她姦夫關係好？

  「舅舅，你別不信，我昨天跟翠華聊了聊，心裡好受多了。

  我跟你說啊，翠華她當年不是跑了，是被人販子給拐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從山溝溝裡面跑出來，跑出來以後回了老家，發現小明沒在，被你給接走了，我又在坐牢，家裡沒人，所以她就回了自己娘家。

  然後她媽找媒人給她安排相親，又把她給嫁出去了，她不是自己想改嫁的。

  反正這事兒也沒法兒怪她，被人販子拐走了，還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已經很好了。」

  在門後面偷聽的馬嘉明聽見母親被人販子拐走的事情，心中震盪，捏緊了拳頭。

  難道是因為他離家出走了，媽媽到處去找他，所以才被人販子拐走的嗎？

  外面的交談還在繼續。

  「原來是這麼個事兒。先被人販子拐走，又被爹媽按著頭嫁人，那確實是不能怪她。那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她現在挺好的，那個王全義是個好人，他倆生了個兒子，剛四五歲。」

  馬小瑞點點頭，「那還挺好的，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就是……苦了我們小明了。」

  老馬三兩下把飯幹完了，「所以我這回就是想問問小明，問問他想不想他媽。翠華說了，只要小明願意見她，她那邊一直有時間。」

  「哎。」馬小瑞嘆了口氣，「世界上哪有小孩子不想見媽媽的？就是吧，小明這孩子彆扭，不一定會說實話，我也拿不準他到底怎麼想的，後來我找機會問問他吧。」

  一頓飯吃得「跌宕起伏」，好不容易飯吃完了，馬小瑞沒留外甥在家住，馬保富也沒不識趣的去開那個借住的口。

  講完要緊事之後，馬保富就從舅舅家離開了。

  也沒走太遠，這兩天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精神上有點疲勞，想早點休息。

  又一次和往常一樣躺在自己汽車后座上的時候，老馬感覺到有些難受。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地方睡著既不能翻身，又伸不開腿，怪難受的呢？

  肯定是因為昨天在王全義家裡睡了一晚上。

  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想起了幸福安寧的王全義一家，蜷縮在座椅上的老馬心裡頭說不上來的酸脹。

  突然湧出的羨慕太過於洶湧，根本忽略不掉。

  房子，車子，老婆孩子，這些他以前也是擁有過的，真的好懷念有家的感覺啊。

  老馬吸了吸鼻子，忍住突如其來的酸澀，閉上眼睛。

  他想，也許他應該去找個房子租一租了。

  被老馬惦記著的王全義一家今天晚上的日子也有點兒「驚心動魄」的味道。

  晚飯倒是開開心心地吃的，吃完飯之後，周翠華洗衣服、刷碗、哄孩子，王全義給妹妹王月鋪床，把老馬昨天睡過的床單和被子給撤了，換上了一床乾淨的上來。

  鋪床的時候正好關著房門王月問起了王全義電話里要講的事。

  「對了，哥，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說嗎？什麼事啊？怎麼還遮遮掩掩的，怕嫂子聽見？」

  問完這句，王月故作驚訝，誇張地倒吸一口洗捂住嘴，「你該不會是出……」

  「出軌」的「軌」字還沒說出口，王月就被王全義拿枕頭打了一下，「瞎想什麼呢你！我對你嫂子一心一意！」

  俏皮的王月抱著枕頭，蹦跳著坐到了床上，噘著嘴抬腳輕輕蹬了王全義一下，「那到底是什麼事兒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王全義被她蹬了一腳，也不惱，挨著她也在床上坐下，神情比先前嚴肅了很多。

  「月月，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哥我還在當保安的時候，你跟一個混混談過戀愛？」

  「哎呀，這都多久以前的事兒了，你提這個幹嘛？」王月想起從前青春期時偏愛黃毛殺馬特的自己，有些羞惱，「那叫什麼談戀愛啊？就是小孩兒鬧著玩兒，連手都沒牽過。」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王全義一向寵妹妹，這次也順著妹妹的話來說，「不過這都不是重點，你還記得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嗎？是不是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