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牛頭對上馬嘴

  老馬耷拉著腦袋，恨不得縮到桌子下面去，聲音懨懨的。

  「那……那不認識……」

  「裝蒜是吧？」鮑勇嗤了一聲，把吳悠的照片也拍在馬保富面前，「這個呢？也不認識？」

  這一次老馬倒是認出來了，是昨天把自殺母親的屍體丟在他車上的那個……吳國棟的兒子。

  好像是叫吳悠來著。

  看老馬盯著照片許久不說話，邢大江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什麼了，唱白臉兒好聲好氣地勸他：「是不是認出來了？要是想起什麼就說，早點坦白算立功。」

  老馬確實是想起來了不假，一起想起來的還有他對吳悠的承諾。

  他答應過吳悠的，不把自己從他那裡聽來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老馬想著，他已經很對不起吳國棟了，現在他一個做長輩的如果還出賣吳國棟的兒子，那他可就真不是人了。

  懷揣著這些心思老馬躲避著警察們的目光，硬著頭皮說：「沒……沒認出來……不認識……」

  鮑勇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老馬這副窩窩囊囊的樣子，比狂妄囂張的陳實還讓人上火。

  「不認識？睜眼說瞎話呢你不認識！我們看起來很好騙？」

  表情「凶神惡煞」的鮑勇作勢要衝到老馬身邊去，邢大江趕緊拉住他，又給了老馬另一張照片。

  「那兩個都不認識，是吧？你再看看，這一個你總該認識了。」

  老馬瞄一眼邢大江，又瞄一眼鮑勇，確定自己不會挨打之後才哆哆嗦嗦地把第三張照片拿起來。

  這回，照片上的人就算打死他他也忘不掉。

  是吳國棟。

  「怎麼不說話？沒認出來？連他你都要說你不認識？」鮑勇諷刺著。

  老馬雙手捧著吳國棟的照片，將其放回到桌子上。

  這回老馬沒說謊。

  他知道，就算他說不認識，警察也不會信的，他的犯罪記錄還明明擺擺地放在那呢。

  再說了，他的良心也不容許他在這個點上胡說。

  「這一個我認得，他叫吳國棟，是我以前的同事。」

  「同事？不止吧！他不還是死在你手裡的受害者嗎？」

  鮑勇的話讓老馬的拳頭緊了又緊。

  他的嘴唇抿得發白，到底還是沒有為自己說什麼辯解的話。

  即便是在老馬自己心裡，吳國棟的死到底是有他的一份原因。

  本來他就不敢說自己是完全清白的，更何況，喊冤叫屈的事情他早就做過了，沒有用的。沒有證據的事情，誰會信他呢？

  鮑勇見狀沒再刺激他，把話題拐回到了案子上。

  「吳國棟你認識，他的老婆孩子你能不認識？」

  「見倒是見過……但是我跟他們不太熟。上一次見面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實在記不清楚，所以剛才沒認出來。」

  撇開昨天和吳悠戲劇化的見面巧合，老馬確實沒有胡說。

  但是老馬有所隱瞞的實話看在邢大江和鮑勇眼裡，那就是信口雌黃。

  鮑勇的口水噴在了老馬臉上：「呸！十年前？蒙鬼呢你！你不是昨天才跟吳悠見的面？」

  好懸老馬沒脫口而出一句「你怎麼知道？」

  被戳穿的老馬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聳動，卻偏偏還要嘴硬。

  「沒……沒有啊，我昨天沒見過他啊……」

  「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監控都拍到了你還在這狡辯呢？昨天上午你是不是在工地門口和吳悠產生了爭執？」

  「監控拍到了？」老馬小聲嘀咕：「拍到了那你們還問我幹什麼……早說不行嗎……」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老馬怪自己管不住嘴，在心裡頭豁自己一耳光，趕緊又把嘴閉上。

  邢大江沒聽清楚老馬嘀咕了什麼，也沒管那麼多，接著訊問：「你們是因為什麼吵的架？是因為拋屍問題嗎？」

  鮑勇在旁邊補充：「你可想好了再說，我們基本上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要是讓我們發現你再撒謊……」

  老馬的一雙小眼睛飛速略過了警察們的面容，隨後立刻移開視線，盯緊了自己的手。

  警察都已經知道了，他還有沒有必要幫吳悠保密？

  老馬內心糾結。

  半天沒等到老馬開口，鮑勇又一次發揮了紅臉的作用，拍了拍桌子：「你說不說！」

  老馬嚇得一激靈，心裡給吳悠道了個歉：吳悠啊，你可別怪叔，叔也是沒有辦法。

  然後有氣無力地回答：「是……我確實是因為拋屍的問題才和那小子吵的架。」

  聽見老馬這句話，邢大江和鮑勇反而有些驚訝。

  這麼容易就承認了？

  他們還以為這個馬保富會再多負隅頑抗一會兒呢。

  殊不知，此「拋屍」非彼「拋屍」。

  邢大江和鮑勇他們說的是吳悠和馬保富殺了人之後拋屍，馬保富以為他們說的是吳悠往他車上拋屍。

  驢頭意外對上了馬嘴，鬧了個烏龍出來。

  邢大江追問：「這麼說，你承認你參與殺死趙依萍並且拋屍的事了？」

  殺人？

  老馬嚇得立馬直起了腰，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邢大江，「什麼殺人？怎麼還有殺人的事呢？我沒殺人啊！」

  「沒殺人你拋什麼屍？」

  「什麼？我拋屍？我沒有啊！那是吳悠那小子拋在我車上的啊！跟我沒關係呀！你們可不能亂冤枉好人啊！」

  老馬急得滿臉通紅。

  吳悠不是跟他說他媽是自殺，他要騙保，所以要嫁禍到一個叫陳實的人頭上嗎？

  現在警察怎麼說他馬保富參與殺人拋屍了？

  不關他的事啊！

  十年前的事情他還算是參與過，不能完完全全說是冤枉，但是這回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一點都不清楚啊！

  他就是正常去上了個班接了個單子碰巧遇上吳悠了而已啊！

  他總不能莫名其妙的又背上個殺人罪吧！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參與殺人？」

  「那我肯定沒有啊！我是個好人啊！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殺人呢！」

  「隨隨便便是不會殺，你是不是因為吳國棟的死害你坐牢，懷恨在心，所以去報復他的家人？」

  「沒有啊！青天大老爺啊！你們可開開眼啊！我……我怎麼可能呢！我要是懷恨在心，怎麼可能出獄以後給他們打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