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薛丁格的證據

  吳悠還不知道警方那邊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在開門之前，他還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以求不讓邢大江看出自己的異樣。

  「邢警官，你怎麼來了？」

  憑藉十多年的辦案經驗，邢大江一眼就看出吳悠笑得很勉強，卻也沒有點破。

  他臉上掛起了微笑，聲音也放得很輕，儘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得那麼嚇人。

  「是這樣的，案子裡面有些情況我們想來找你了解一下。」

  聽見邢大江說到「我們」兩個字，吳悠這才發現一旁還站著一位女警，一下子變得有些侷促。

  除了自己的母親，吳悠在離開學校之後就幾乎沒有怎麼接觸過女性了。

  邢大江趕緊介紹：「這位是我的同事，她叫賈宛。」

  賈宛也適時上前，柔聲道：「你可以叫我賈姐，宛姐，或者警察阿姨，叫什麼都行。」

  吳悠點點頭，努力了幾遍，那個「姐」字就是喊不出口。

  冷場。

  三個人在門口傻站著不像話，邢大江趕緊推進進度。

  「要不，咱們進去說？」

  吳悠這才反應過來，側了側身，讓這兩位警察能進到他房間裡來。

  確實，有關命案的那些東西也不適合在走廊里說。

  吳悠還是懂事的。剛才沒想起來要把人請進門只是因為他現在腦子有點糊塗，現在兩位警察進門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想到要給他們搬個凳子。

  警方公費給吳悠安排的這個暫時居所是連鎖快捷酒店的單間，雖然也不算是有多好，但環境還算得上是乾淨整潔，甚至比他和母親租住的那個農村自建房都要稍微好一些。

  屋裡也是有椅子的，不過只有一個，搬給了賈宛坐，邢大江就只能坐在吳悠的床上。和吳悠一個坐床頭，一個坐床尾。

  沒有直接開問，趁著賈宛打開記錄儀的時間，邢大江先找了點別的話題，想拉近一下和吳悠之間的距離。

  「那個……小吳啊，這個酒店住起來感覺怎麼樣？」

  突然被叫做小吳，吳悠有些不太適應。

  「挺好的。」

  吳悠並沒有領會到邢大江拉近距離的意圖，說完那三個字之後，他就立刻問起了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邢警官，你們查案還順利嗎？現在有什麼新的進展了嗎？害死我媽媽的兇手找到了嗎？」

  邢大江也是沒想到，這吳悠一上來就這麼直接，不過既然吳悠都提起了，現在就開始說正題也不是不行。

  只是，邢大江需要組織一下話術。

  「算是有一些進展吧。你懷疑的那個陳實，我們已經抓到了。除了他之外，我們還發現了一個嫌疑人，他叫馬保富，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吳悠聽見馬保富的名字，也僅僅是覺得有一點耳熟而已，他哪裡還能記得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網約車司機的名字？

  他對馬保富的印象也只不過是一個叫一個姓馬的，長得有點凶的大叔而已，根本沒有把他和什麼嫌疑人之類的聯繫在一起。

  吳悠搖搖頭，「不認識。」緊接著又繼續問起了陳實的情況。

  「你們抓到陳實了？這麼快？是查到什麼證據了嗎？審過他了沒有？他怎麼說的？」

  相比於回答問題的隨便吳悠的發問顯得有些急迫。

  本就已經對吳憂有所懷疑的邢大江下意識覺得吳悠的這種追問有些可疑。

  他好像對案情以及對陳實這個人都過於關心了。

  可是又一想，吳悠的反應似乎也能說得通。

  畢竟死的是自己的母親，迫切地想知道兇手究竟是誰也不奇怪，更何況兇手還有可能是自己的仇人。

  邢大江儘量說服自己要公正一些，不要因為在心裡有過預設就先入為主。

  在查案這方面，先入為主不是什麼好事。

  邢大江沒有直接透露陳實「暈血」的事，「我們問過他了，他沒承認。」

  「他肯定不會承認的。」說起陳實來，吳悠的臉上有些發狠。「陳實這個人壞的很，還很奸詐，沒那麼容易認罪的。那其他的呢？你們發現什麼線索了嗎？」

  說到線索這裡邢大江做了一些隱瞞，「時間比較緊，人手也不太夠，暫時還沒有什麼線索。」

  難道埋在工地里的那些東西還沒被找到？

  吳悠在網上查過，如果沒有證據直接拘捕的話，警方訊問嫌疑人一次最長只能12個小時，他不知道陳實嫖娼被抓還要拘留的事，只想到誠實如果被放出來的話，很有可能會來找他打擊報復。

  到時候將會發生什麼……

  這些年來陳實騎在他和母親頭上作威作福的一幕幕從他的頭腦中掠過，強烈的懼怕升了起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想到這裡，吳悠不由得有些著急。

  他想要引導警方去發現他留下的那些證據，但是又不敢太明顯，怕被看出疑點。

  驚懼交加的，吳悠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試探起來：「就算嫌疑人不認罪，只要有確鑿的證據，不是也能定罪嗎？」

  邢大江點點頭，並不否認。

  吳悠仔細觀察著兩位警察的臉色，聽著自己胸腔里劇烈的心跳聲，終於還是冒了一次險。

  「陳實他是個包工頭，他會不會把什麼證據藏在工地里了。」

  吳悠這話一出口，邢大江就已經確定，就算吳悠沒有殺人，那些指向陳實的證據也一定和他脫不了干係。

  在心裡嘆了口氣，不忍心看見一個好孩子，誤入歧途的邢大江又拋出一個陷阱來，想再一次做個確定。

  「陳實確實很狡猾，我們也不能保證就一定能找到證據。我們局裡的法醫出去開學術交流大會了，還沒回來，現在屍檢沒完成，連兇器是什麼都還沒確定呢，要等法醫回來確定一個尋找方向，怕是要等十天半個月了。」

  事實上，他們最有經驗的那幾個法醫確實都出去開會了，但是今天局裡已經聯繫過他們了，最慢明天下午就能回來。

  吳悠沒發現邢大江在詐他，糾結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扣著手指頭支支吾吾：「我們家……好像丟了一把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