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技術不是萬能的

  鮑勇頭也不抬，悶聲乾飯，吞咽之中抽空回了一句：「吃飯的時候講什麼案子？不好意思，我吃飯的時候沒有腦子。」

  邢大江伸筷子從鮑勇餐盤裡撈了塊肉出來，立馬塞嘴裡，「我這不是想著早點辦完案子，好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嘛。」

  「哎！那我的肉！」鮑勇嚎了一句。想伸筷子報復回來。卻發現邢大江盤裡已經空了，問了句「你小子吃這麼快？」隨後也加快了自己扒飯的動作。

  囫圇填了肚子，鮑勇拿餐巾紙抹抹嘴，「咱們自己在這瞎猜也沒用啊，咱們是刑警，又不是國外推理小說里那偵探。」

  「說說唄，咱哥倆隨便聊聊，討論一下主要偵查方向之類的。」

  「吃飯時間那就是用來休息的，勞逸結合懂不懂？有張有弛，效率才會高，知道不知道？要把工作和自己的生活分開。你就是老一直惦記著工作才會老挨嫂子說。」

  鮑勇又趁機擠兌了邢大江一句之後才說出他的想法：「我總感覺不是那個叫陳實的乾的。」

  「怎麼說？」

  「雖然從目前來看吧，那個叫陳實的好像嫌疑是挺大的，受害者家屬吳悠講的那些陳實對他和他媽幹的事九成九是真的，他尋釁滋事和敲詐勒索肯定是跑不掉的，但是要說他殺人的話……不太像。」

  聞言，邢大江仔細琢磨了一下，點點頭。

  「從吳悠陳述的那些細節里來看，這個陳實是個很小心謹慎的慣犯。他打人能控制住力道，辦事知道分寸，很會把握人的心理對法條和我們警方也有一定的了解，不像是會在威脅的時候失手殺人的。」

  「對，」邢大江表示認同，「像他這種沒什麼道德感，又對法律沒有敬畏心的人，如果真是不小心把吳悠他媽殺了，肯定不會把吳悠這個威脅還留著，一起殺了處理掉不是更好嗎？」

  「而且要真是他幹的，他這麼謹慎狠辣的行事作風，不會讓自己留下那麼大的把柄，最起碼屍體肯定會想辦法處理好，不會這麼輕易暴露。」

  說到這裡，神色嚴肅的鮑勇突然拍了一下邢大江的肩膀，把還在沉思的邢大江嚇得一激靈。

  鮑勇搭著邢大江的肩膀，「別想那麼多了，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沒有證據，咱們都是瞎猜。等會兒咱兩個估計要被安排分開行動，反正先調查了再說。」

  「也是。」邢大江的神情也稍微輕鬆了一些，「辦案要講證據，不能先入為主，一切都要拿事實說話，疑罪從無嘛。」

  老早以前還有命案必須偵破的規定，當時如果命案偵破不了，相關負責人員就會受到處罰，所以偶爾有辦案手段激進的會造成一些冤假錯案。

  現在早就不是當初那一套了，現在講究的是一切程序都要合法合規，追求正義結果的手段也必須是正義的。有可能在監管不到位的地方還存在一些「擦邊行為」，但大環境早比之前強多了。

  和鮑勇猜想的一樣，他和邢大江要分開行動。他去查陳實，邢大江去查馬保富，另外還有一隊人去查那個吳悠。

  為了程序合規，現在調查取證都必須兩人以上一同行動，全程還要錄音錄像。

  鮑勇和邢大江都是刑警隊裡資歷比較老的，一般不會讓他倆組隊，而是讓他們分開帶新人。老帶新能更好的增加新人的工作經驗，讓他們更早的獨當一面。

  人手不夠用啊！

  哪哪都是案多人少，刑警民警都一樣忙得飛起，更準確的說，公檢法沒一個輕鬆的。

  邢大江之前聽畢業後去了基層法院的同學說，他們那的民事審判庭，一上午能開十幾個庭。

  他們刑警也是，又不是只有殺人案才歸他們刑警管，強姦的、故意傷人的、打架鬥毆造成嚴重後果不願意私了的，大額盜竊的……有些案子事情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是取證極其麻煩。

  還好現在緝毒和經偵都單獨分出去了，要不然，更忙。

  領了任務，鮑勇和邢大江各自帶著分配好的搭檔出了警局。

  邢大江第一站先去了交警大隊，他要先具體了解一下馬保富借名使用的尾號「8F」的營運車輛凌晨時間交通肇事的情況，看看能不能藉此排除馬保富殺人的作案條件。

  這段交通肇事的監控錄像今天調出來好幾回了，交警那邊也算是輕車熟路。

  聊起來的時候，交警告訴邢大江，那個報案說對方肇事逃逸的錢瑞恆下午一點多過來開具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想給他塞錢讓他判對方全責。

  「把我給嚇死了，擱警局裡給我塞錢說的，怕是有那個大病。本來我看錄像，就他那個晃晃悠悠走在大馬路中間，還故意往人家車上懟的樣子。要不是車主確實有逃逸行為，誰責任更大還不一定呢，跟個碰瓷的一樣。」

  對交警同志的吐槽，邢大江深有所感。

  他抓人的時候也是，有些犯罪的自己幹壞事兒的時候不想想清楚，到被抓的時候開始動小心思了，那大庭廣眾的，執法記錄儀還拍著呢！

  不對，就算沒人看見，也沒有錄音錄像，這種事兒他也不會幹的，喪良心。

  沒有多聊，邢大江開始認真看起了事故現場的監控錄像。

  事故全程拍得挺清楚。

  從錢瑞恆神志不清地走在大馬路中央，到車牌尾號「8F」的營運車輛出現在畫面當中，一人一車相接觸，錢瑞恆躺在地上，司機下車查看情況後立刻重新上車，開車離開。

  這場發生在凌晨三點二十四分的車禍事實清楚，條理清晰。

  問題是，邢大江盯著這條監控里拍到的人臉，怎麼也看不清楚那到底是馬保安還是馬保富。

  連續看了八遍，眼都花了的邢大江表情一言難盡，有些勉強地問：「這畫質……沒有更清楚的嗎？」

  交警同志攤攤手，「沒辦法，當時光線太暗了，離得又遠，鏡頭上灰塵太多還有點花，能拍清楚車牌號已經很好了，這都已經是修復過的了。」

  邢大江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技術也不是萬能的，只能作為輔助的手段，要不然要他們這些搞刑偵的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