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累死的驢,惹不得

2024-09-27 14:54:34 作者: 一碗佛跳牆
  蒼溟一開口,直接讓場面靜了一瞬。

  謝疏面無表情端詳了他一會兒,道:「我不做人了,該感謝誰呢?」

  蒼溟想了想:「應該不是我。」

  謝疏挑眉,「你竟然還思考了?」不但思考了,思考完後,還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了?

  謝疏臉上掛起虛假微笑,道:「你現在與你當人時,越發相差無幾了。」

  這話的意思很顯然,謝疏知道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蒼溟。

  可在謝疏眼裡,現在的蒼溟,真的很蕭沉硯。

  他也沒有特意將蕭沉硯和蒼溟區別開。

  尤其是蒼溟脫口而出那句『你不當人了』。

  完全就是蕭沉硯那混帳東西說話的口吻。

  蒼溟微微勾唇,很自然的上前:「舅舅他們可還好?」

  謝疏:「挺好,還是人。」

  「那你算英年早逝。」蒼溟點頭:「你很受鬼族喜歡,當鬼後應該陰壽不短,倒也不虧。」

  說話間,兩個不是人的也往京城過去。

  謝疏嘴角扯了扯,「是啊,真、不、虧……」

  他眼睛黑漆漆的,直勾勾的盯著蒼溟:「當人時,夜裡還得干鬼事。當鬼後,白天又得干人事。我是死也白死,生生死死都替你們兩口子賣命。」

  蒼溟眨了眨眼,真心實意的讚美:「阿疏,你真厲害。」

  謝疏面無表情挪開視線:「閉嘴吧,別聊了。」

  當人時,他怨氣比鬼都重。

  當鬼後,他怨氣重的能吃鬼。

  就不該來接這個傢伙,讓這傢伙孤零零得了。

  什麼蒼溟、蕭沉硯的,甭管哪一面,都討人厭又討鬼厭!

  青嫵他們去域外走一遭,對地府和三十六重天上來說沒過多久,但人間過去三十年,三十年啊,足夠不少人入土了。

  回京的路上,謝疏也說了下文武百官里的活人和死鬼。

  林老將軍十年前陽壽到頭,死後一身英魂武骨,如今在地府任鬼門將軍,鎮守鬼門關。

  還有七王,他當初為了與古凌月長相守,以陽壽作為交換,換取十年相守時光,那十年間,夫妻倆行善積德,償還造下的孽。

  最後兩人攜手下了地府,夜遊這個便宜兒子送了他們最後一程,鑑於他們那十年間積下的功德不菲,便送他們提前投胎,來世還做夫妻。

  至於其他幾位王爺,嗯,都還健在。

  「對了,徽王與聞夫子在你們離開後的第八年和離了。」

  聞夫子,便是曾經的徽王妃,閨名聞詩。

  「聞夫子現在是帝師。」

  蒼溟嗯了聲:「嫁入帝王家,本就誤了她一身才華。」

  對於這位曾經的四嬸,作為蕭沉硯時的他,心裡也是帶著尊敬的。

  這是位頭腦清明,有才華、有遠見、也有心胸的女子。

  蕭氏皇族,子孫都不咋樣,但娶的媳婦都很不錯。

  謝疏看他一眼,繼續道:「就不問問如今的新帝是誰?」

  蒼溟:「蕭扶稷。」

  當初孟懷瑜生下的那個孩子,雲錚的魂珠與他伴生而出,而蕭扶稷這個名字,也是青嫵取的。

  這孩子出生後不久,孟懷瑾和聞詩就離開徽王府去了廣郡,兩女在那邊開了善幼堂,收養了許多孤女,之後又辦了女學。

  而今大雍朝堂與三十年前儼然兩個面貌,文武百官中也不乏女子。

  新帝選賢任能,不拘男女。

  加之新帝本就是在民間長大,看過民生百態,知曉世間疾苦,登基雖才五年,卻也勵精圖治,未曾有過一日懈怠。

  謝疏沒問蒼溟『帝位就這麼易主了,有何感想』這種蠢話。

  且不論他和青嫵壓根不在乎這人間至高之位,從實際出發,人間往後或許會有許多帝王,但人皇只有那麼一位。

  再者說,他和青嫵不可能一直被人間事牽絆住,陽間事陽間管,陰間事陰間管,如此才會陰陽守恆。

  當年他和青嫵插手人間事,本就是局勢所迫。

  更何況,『蕭扶稷』這個名字,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四叔現在是太上皇了?」蒼溟管徽王叫四叔,倒是叫的很自然,沒什麼生硬感。

  謝疏沉默了會兒,道:「沒有,他快死了。」

  蒼溟頓了頓:「他剩餘陽壽應該不止這點。」

  謝疏:「聞夫子與他和離後,他苦求無果,心灰意冷自暴自棄,終日暴飲暴食,如今已胖到下不了床。」

  蒼溟沉默了片刻,緩緩『嗯』了聲,眼裡卻多出了笑意。

  幾息後,他還是笑出了聲。

  謝疏看出他的惡趣味,嘴角也扯了扯,眼裡多了點笑。

  「看別人倒霉,你就這麼開心?」

  「蕭沉硯,你不管怎麼變,那點壞心眼都變不了。」

  蒼溟看他:「你是第一個明知是我,卻喚我蕭沉硯的人。」

  謝疏笑了笑:「不都是你嗎。」

  蒼溟垂眸不語,「對她來說,不是。」

  「那就是你的原因了。」謝疏淡淡道:「你們是鬼神,壽數接近永恆,凡人一生,你們眨眼一瞬。」

  「作為蕭沉硯時的你全心全意愛她,身為蒼溟時,你的愛卻有雜念。」

  「或許有些人在感情上不在乎這一點雜念,可你應該知曉,她是個眼裡揉不了半點沙子的壞女鬼。」

  「她不壞。」蒼溟:「倒是你學壞了。」

  都會背後說鬼壞話了。

  謝疏冷睨他一眼:「我當面也說她壞話。」

  「怨氣真大。」

  「我不該怨?」

  蒼溟含笑不語了。

  累死的驢,果然惹不得。

  不過,謝疏的話,的確讓他豁然開朗。

  其實蒼溟心裡也明白。

  他對她的『愛』,從一開始就帶著目的,還有雜質。

  他嘴上說著,想要愛上她。

  可他心裡,卻畏懼愛上她。

  「你是怕變成那個純粹的蕭沉硯,還是怕毀了你的太上忘情道呢?」

  蒼溟沒回答,話題就這麼結束了,兩『人』也回到了京城,看著定國公府,還真有點恍若隔世感。

  「父親也快壽終正寢了,他一直想再見你一面。」

  蒼溟:「應該還能再見幾面。」

  謝疏:「與你說話,真令鬼不快。」

  蒼溟:「彼此彼此,七竅玲瓏心,也讓神討厭。」

  一鬼一神,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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