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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蕭沉硯,聖王容器?

2024-09-27 14:54:34 作者: 一碗佛跳牆
  當時的謝疏確信於蕭沉硯是真的對雲錚動了殺心,他過於吃驚,起身的動靜太大,令蕭沉硯察覺。

  那時的蕭沉硯或是發現他醒了,選擇了收手,爾後竟如沒事人般,走到雲錚身邊,抱著劍睡了過去,全程都沒再看他一眼。

  謝疏心驚膽戰的盯了他一宿,直到天亮後,雲錚醒來,蕭沉硯也恍若沒事人那般。

  那時的他也是一愚蠢少年人,不夠城府,也沉不住氣,竟當面質問了起來。

  少年時期的蕭沉硯性烈如火,一言不合,他倆便打了起來。

  謝疏一直記得那日自己質問蕭沉硯時,對方望過來的眼神,像是一頭蒙受不白之冤,怒至極點的野獸。

  那雙眼裡只有失望和難以置信。

  蕭沉硯否認了自己想殺雲錚。

  兩人因此生了間隙,事後謝疏也想過許多,會否是自己誤會了,看走了眼?

  只是那裂痕還沒來得及彌補,鎮國侯在北境兵敗,通敵叛國的消息傳回朝野,緊跟著就是太子也被扣上謀逆的罪名,自焚於東宮。

  一條條噩耗接踵而至。

  可最最令謝疏如鯁在喉的一件事卻是二叔謝閒對蕭沉硯的『指認』。

  謝閒說,那夜他親眼見到是蕭沉硯放的火。

  雖種種證據表明謝閒是在『胡說八道』,但謝疏卻能感覺到二叔謝閒並沒撒謊。

  他自幼就知曉自己擁有某種常人不具備的『直覺』。

  可繼他親眼目睹蕭沉硯想殺雲錚之後,那是他第二次懷疑起自己的直覺。

  他不願相信好友會做出弒父殺母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二叔本就是個紈絝,他或許沒撒謊,但真相許是他被人設計成了『人證』,故意陷害蕭沉硯的。

  謝疏自厭於自身的彷徨。

  他一直試圖尋找出真相,所以毅然決然選擇入朝進入刑部,一路爬至大理寺少卿。

  可直至十年後與蕭沉硯重逢,遭遇種種鬼事後,謝疏才猛然驚醒。

  當年自己所見的想要殺死雲錚的『蕭沉硯』。

  二叔所見的在東宮放火的『蕭沉硯』,是真的蕭沉硯嗎?

  更可笑的卻是,直到這一刻,謝疏才意識到曾經的自己是多麼卑劣又可笑。

  從他質問起蕭沉硯的那一刻起,從他猜測真相,心生彷徨時起,他內心深處是對蕭沉硯存在懷疑的。

  他從未毫不猶豫的站在蕭沉硯身旁過,從未堅定不移的選擇對方。

  而蕭沉硯或許在很早之前,就看透了他的『虛偽』,所以這些年才與他漸行漸遠。

  謝疏撩開車簾,看著馬車外倒退的街影,恍惚間想起當年,自己如愣頭青一般當著雲錚的面質問蕭沉硯時,雲錚脫口而出的那一席話:

  ——謝子淵,你吃醉酒了還未醒不成?阿硯怎會害我?他手裡的刀子往自己身上捅都有可能,絕不可能捅到兄弟身上!

  謝疏自嘲的牽動唇角。

  是啊。

  他認識的蕭沉硯,至情至性,寧損自身,也不會傷害親友半分。

  他不如雲錚。

  他謝疏謝子淵,配不上蕭沉硯的友情。

  ……

  天壽殿。

  老太監領著宮人快步入殿,手裡的拂塵甩的噼啪作響。

  「都仔細著點手裡的道香,若損著分毫,摘了你們的腦袋也賠不起。」

  宮人們連聲應是,不敢抬頭,小心翼翼的布置著,天壽殿乃是老皇帝的寢殿,卻被布置的宛如一個道場。

  無人察覺到,角落裡一個埋頭幹活的小太監。

  蕭沉硯以幻術改了體形容貌,假扮成太監光明正大潛入天壽殿。

  從他回京至今都沒見過老皇帝,老皇帝對外宣稱問道求長生,不肯露面,看似隱於幕後,實則對朝局之事瞭若指掌。

  上一次見這位皇祖父還是十年前,這十年間,大雍朝堂堪稱荒唐。

  老皇帝做的一切決策,都不像一個帝王。

  對方仿若一個旁觀者,將子嗣骨血、滿朝文武、乃至蒼生百姓都當成了棋子,隨心擺弄。

  對方似乎並不在乎大雍朝是否能維持統治,但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蕭沉硯至今也猜不透。

  過去他在京城無論做什麼都有諸多眼睛盯著,現在秘密回京,又掌握了玄通,也是時候入宮來見一下這位皇祖父了。

  蕭沉硯緩慢靠近內寢的位置,無人注意到他腳下消失不見的影子。

  影貓悄無聲息的鑽入內殿中,透過影貓的眼睛,蕭沉硯腦海里也出現了內殿的畫面,那是一個背影,對方穿著寬鬆道袍盤膝坐在詭秘圖陣中。

  頭髮烏青,不似老者,只有脖頸處松垮的皮膚能看出年紀不輕。

  雖十年未見,但蕭沉硯還是記得這個背影。

  是老皇帝沒錯。

  影貓緩慢靠近,就在它觸及地上的圖陣之時,影貓疾退,瞬間縮回蕭沉硯腳下。

  急躁的貓叫聲在他腦海中響起:「喵喵喵!」快走!

  蕭沉硯目色一凝,不慌不忙的端起托盤走出殿外,那老太監瞧見,正要叫住他。

  內殿的門驟然打開,走出來了一個青年男子。

  「站住。」

  聲音響起的瞬間,蕭沉硯已跨門而出身影折轉的剎那,使用縮地成寸。

  下一刻,他身影出現在泰華池外,蕭沉硯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屏障攔住了自己。

  幾乎是眨眼間,搶在影貓示警之前,他朝旁側翻滾而去,三支玄鐵利箭狠狠刺入他方才立足之地。

  蕭沉硯抬眸,看到了百米之外那道身影,對方立在長階之上,玄色道袍裹住全身,手上纏著繃帶,臉上帶著一張詭異儺面面具,唯一能瞧見的只有一雙眼。

  冰冷漠然,先是不含一點活人的情緒。

  對方冷冷看著他,抬臂彎弓,蕭沉硯清晰看到隨著對方弓弦漸滿,那箭頭之前的虛空,出現了一道鐵畫銀鉤般的符紋。

  他像是黑暗中的潛匿者,驟然被噬人的野獸鎖定,蕭沉硯久違感覺到了戰慄,嗅到了死亡的危機。

  對方的這三箭,與之前的有天差地別!

  影貓發出喵喵爆鳴。

  ——是破魂箭!

  『破魂箭』三字,像是撬動了靈魂深處的記憶,在箭鋒襲至面門的瞬間,蕭沉硯手掌用力在地上一擦,皮肉破開,血珠一滴滴浮空,化為尖銳血棱,朝破魂箭芒而去。

  血棱擊碎兩支破魂箭,與僅剩的一支擦身而過,眨眼間倏地一聲,血棱從儺面男子脖頸處擦過。

  周圍驚呼聲響起。

  宮人們這才後知後覺的大喊『有刺客』!

  而蕭沉硯已消失無蹤,阻隔他的無形屏障在儺面男子躲避血棱時,破開了闕口,他先前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了一灘血跡。

  儺面男子立在原地未動,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木偶。

  咔嚓。

  他的儺面被被無形的力量橫向割裂,落在了地上,露出了高挺的鼻樑與稜角分明的下頜,在男人的鼻尖處,赫然有一顆褐色的小小的痣。

  男人無視宮人們的慌亂,持弓走回了內殿,殿門關上,他徑直站在老皇帝身後。

  「你受傷了。」老皇帝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到男人身上,溝壑分明的臉上卻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意:「是他嗎?」

  「應該是。」男人語調毫無波瀾:「他體內的力量開始甦醒了。」

  老皇帝笑著點頭,連說了三個好字,眼裡難掩興奮之色,竟是直接起身,面朝南方行了一個古怪拜禮。

  男人眸色不變,依舊如無情無覺的木偶,淡淡道:「以他如今甦醒的程度,還不足以接納那一位神識的『降臨』。」

  「萬般苦難加身,活煉獄鍛魂,修羅殺場鑄肉身,他遲早會變成最完美的容器,成為真正的聖王。」老皇帝面帶笑意:「這是聖王對我蕭氏一族的恩眷。」

  男人語氣冷漠:「巫族眼中,凡人皆是螻蟻,蕭氏也不過是被選中的蟲子罷了。」

  老皇帝冷冷看著他:「若非你還有價值,你連當蟲子也不配。」

  男人並無太多反應,他本就是個被剔除了記憶,煉化而成的傀儡。

  巫族只在他這具傀儡身中留下了一縷執念。

  這縷執念化為枷鎖,使他能被老皇帝驅策。

  「十年前的那場苦難看來他已經扛過去了,而今,該讓他再渡一場『眾叛親離』之劫了。」

  儺面男人:「如今他身邊之人無人會背叛他。」

  老皇帝勾唇笑道:「他身邊之人不會,但他心上之人卻會,將你的妹妹送去他身邊吧。」

  男人眼裡終於浮出了些許波動。

  「捨不得?」

  男人冷冷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嗤笑:「那女人又不是你真正的妹妹,只不過是巫彭大人以你妹妹的殘軀造的一個假人罷了。」

  「你應該明白,你想要找到你妹妹的魂魄,就得老實聽話。」

  男人垂下眼眸,無波無瀾的眸底,有什麼在緩緩浮動。

  他並無記憶,也無情感,只是一具傀儡空殼,僅存的執念就是找到妹妹的魂魄。

  這人間如何,蕭氏如何,巫族又如何,與他有何瓜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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