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她的唇貼來,撬開他的唇齒
2024-09-27 14:54:34 作者: 一碗佛跳牆
南嶺,十萬大山深處,多蛇蟲鼠蟻,毒瘴霧氣。
一座古寨佇立大山深處,無人問津。
三道身影出現在寨外,正是青嫵、蕭沉硯與古凌月。
在古凌月的指路下,青嫵以縮地成寸之術帶著兩人過來。
若是其他人來此,即便站在寨外,也窺不見真面目,肉眼能見的只有崇山峻岭。
青嫵看著前方,眯眼道:「障眼法布置的到是不錯。」
蕭沉硯也打量著前方的樹林,眸子微眯:「是蝴蝶。」
在他們前方乃是樹影重重交錯而生的灌木林,尋常人瞧見,也只會以為是普通的樹木罷了,但蕭沉硯卻能聽到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蟲子發出的低鳴。
青嫵隨手撿起塊石頭,朝前方砸去。
嘩啦啦的,鬱鬱蔥蔥的綠色轉眼變成妖異的藍紫色,那些綠葉竟是一隻只鳳尾蝶,此刻,蝴蝶被驚醒去掉了偽裝,變回原本的顏色。
三人像是落入了一片藍海。
那些鳳尾蝶美麗無比,像是一隻只叢林女妖,能勾走人的魂魄。
「小心!這些蝶蠱會吸食人血,它們的鱗粉會致幻……」
古凌月話音剛落,就見箭羽射入蝶群,弓弦還在男人手指震盪,那支箭的尾端似繫著一張黃符,箭羽與蝶群相撞,像是點燃的引線,所有鳳尾蝶都被烈火吞噬。
一隻只燃燒的蝴蝶墜空,障眼法徹底失效,露出了後方隱於山林中的古寨。
古凌月愕然的看著兩人,來之前她心裡還擔心,厭王夫婦兩人如何能與蟲母抗衡。
可在青嫵幾次展露出神通後,她就被驚的回不過神了,現在蕭沉硯一箭破障,古凌月更是回不過神。
厭王妃肯定來頭不簡單,但厭王不該是個普通人嗎?他為何能看穿障眼法,還有他剛剛射出的那支箭……
燒死鳳尾蝶的是符火沒錯,可古凌月本身非人非鬼,說是活死人也不為過,她擁有普通人沒有的直覺。
蕭沉硯剛剛那一箭,令她渾身發噤,渾身寒毛直豎,她甚至有種感覺,那一箭如果落在她身上,絕對能讓她魂飛魄散。
現在寨子已露形,青嫵下頜一抬:「走吧。」
三人快步往裡走,古凌月走在前面,青嫵和蕭沉硯慢了一步,古寨看著近在咫尺,但真正靠近卻發現頗有距離。
青嫵不時看看周圍,若有所思。
這古寨里竟還布置了迷谷陣。
判官筆:「布置這寨子的人有點手段啊,比出雲觀那群假道士有手段多了。」
青嫵頷首,的確不是一個級別的。
「不太對勁。」蕭沉硯忽然道:「太安靜了。」
他看向青嫵:「那些鳳尾蝶應該不止障眼法的作用才對。」
青嫵點頭:「那麼多蝴蝶,那麼多眼睛,應該是能示警的。」
按理說,從他們出現在古寨外時,寨子裡的九黎遺民就該知道他們的到來了。
畢竟青嫵並沒有刻意遮掩行蹤。
很快,三人進入寨子。
整個寨子的造型宛如一個環形巢穴,走進裡面,一切的聲音都被隔絕開來,安靜到了極點。
這種安靜顯然過於詭異,像是雙耳沉入水中,一切聲音被隔絕的那種死寂。
可即便是沉入水中,人應該也能聽到自身內部的聲音,譬如心跳,可此處的安靜,是一切都消失的感覺。
時間、空間好像都變得有些模糊。
古凌月的神色很慌亂,她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
不止蕭沉硯聽不見,竟連青嫵都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只能從口型判斷:人都不見了。
青嫵眸子微眯,下一刻,她手裡出現一盞幽冥燈,幽冥燈的光芒將三人籠罩時,耳邊像是有一層膜被啵的一聲戳破,正常的聲音這才回歸。
「人都不見了,好像是突然消失的。」古凌月慌忙的說著,她見青嫵和蕭沉硯的神情變化,皺了下眉:「你們聽不見我的聲音嗎?」
「現在能聽見了。」青嫵摳了摳耳朵,「你一直能聽到聲音?」
古凌月愕然的點了點頭,她進來後,除了發現人都不見了外,沒其他異常之處。
「看來這地方會排斥外來者。」蕭沉硯語氣依舊從容不迫:「是域嗎?」
青嫵覷他一眼:「你怎麼知道『域』的?」
蕭沉硯眸色微動,怎麼知道的?
他蹙了下眉,不知怎麼解釋,就好像這些信息本就存在於他腦子裡,忽然就冒了出來。
但他想不起也不知道自己何時何地聽說過『域』的存在。
這會兒沒時間追究這個,三人在古寨里轉了一圈,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經過井口邊時,蕭沉硯腳下一頓,從地上捻起一物。
那東西皺皺巴巴的,有點像是風乾了的豆皮。
「這是什麼?」古凌月問道。
青嫵和蕭沉硯異口同聲:「人皮。」
兩人對視了一眼,倒不意外彼此間的默契。
古凌月臉色不太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下意識撓住手臂,手上一僵,忽然又不敢用力了,似擔心撓破了皮會發生恐怖的事。
正常人是不會蛻皮的,只有蛇或者昆蟲類的才會。
但九黎遺民本就不是活人,他們是被蟲子操控的行屍走肉,身體裡的血肉被都蛀空了,他們蛻掉皮後,還能剩下什麼?
這事兒細思極恐。
「這是金蟬脫殼了?」青嫵饒有興致的摸著下巴。
這事兒越發有意思了,能產生域的蟲寨,能隔絕生死簿,斬斷因果聯繫的蟲母,這是養出來了個什麼玩意?
「或許不是金蟬脫殼。」蕭沉硯忽然道,他腦子裡突突的,似被鑿開了一條縫隙,總覺得眼前的一切很熟悉,像是在某處見過。
咯咯咯的聲音突兀的出現。
他和青嫵循聲看去,發現聲音是從古凌月身上發出來的,準確說,是她牙關打顫的聲音。
此刻的古凌月,面色煞白的宛如死了幾十年的活屍,雖然她的確死了幾十年了。
她眼裡的恐懼幾乎要化為實質,顫聲道:「是……是產卵……」
九黎一族與蠱為伍,蟲母相當於蠱王,而九黎遺民已成為蠱人,蠱人捨棄皮囊,只可能是被母蟲召回。
古凌月記起來了。
「母蟲它要產卵,它要孕育出蟲神,所有的子蟲被召回都會成為它的養料……」
幾乎在古凌月聲音落下的瞬間,喀嚓聲響起。
他們腳下的土地像變成了碎裂單薄的雞蛋殼,咔嚓咔嚓碎裂了開來。
漆黑的地下像是生長出了無形的觸鬚,牢牢攥住了他們的雙腳。
在被拽入地下的瞬間,蕭沉硯第一時間抱住青嫵,將她牢牢裹入自己懷內。
青嫵催動鬼力,要斬斷腳下的無形束縛時,指尖被補魂針扎過的地方驟然一痛,緊跟著腦子裡也似被針扎了一般,竟讓她都頭昏腦漲了起來。
暈眩間,青嫵心裡就剩一句咆哮:哪怕她偷跑來人間的事曝光,這事兒過後,她定要親自殺去虛空藏院,拔光彌顏的鳥毛!!
……
青嫵腦子裡嗡嗡作響,像是有什麼蚊子鑽進腦子裡,一個勁叫嚷的煩人。
「吵死了。」她下意識抬手在眼前一扇,啪得一聲脆響。
手掌結結實實扇到了什麼。
青嫵猛的睜開眼,入眼是男人深邃似畫的眉眼,長睫在眼下落出陰影,此刻他眉峰微蹙,臉上還有個巴掌印,男人眼睫動了動,但還未醒。
周圍有微光透進來,讓青嫵看清了此刻的處境。
她背後不知靠著什麼東西,柔軟又富有彈性,蕭沉硯半跪在她身前,雙臂撐在她上方,即便已經昏迷了過去,依舊如一道屏障般,將她護在身下。
他上半身的衣服不知何故失蹤不見,像是被消融了一般。
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青嫵清楚的看到自上方滴落下來一滴黏液,那黏液滴在蕭沉硯的手臂上,發出滋啦的聲音。
像是一滴滾油濺入水中,青嫵眼看著他手臂上的皮肉綻開,被那黏液腐蝕出圈圈紅痕,鮮血汩汩而出……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緊。
又是一滴黏液將要墜下,那滴黏液就要墜到她臉上時,男人手擋在她額上。
又是滋啦一聲,青嫵心裡莫名翻騰出怒意,她用力將他的手扯開,「蕭沉硯,你瘋了。」
男人緩緩張開眼,清冷的氣息拂在臉側,他看到她紅了的眼睛,拇指在她眼尾揩了揩,沙啞的嗓音竟還含著笑。
「不是最愛漂亮嗎,還好,保住了王妃的顏面。」
青嫵氣的想用小拳拳錘他胸口。
現在重要的是她的顏面嗎?
鬼知道她昏過去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青嫵咬唇扶住他:「還能起來嗎?」
蕭沉硯半合著眼,點了點頭。
他身體明顯有些脫力,青嫵把他手臂繞過自己肩頭,扶著他的腰給他借力,入手卻是一片黏膩,她回頭就看到他後背觸目驚心的一片血紅。
「別看。」蕭沉硯聲音平淡,「我沒事,先想辦法出去。」
青嫵抿唇,她試著調用鬼力,腦子裡又是一陣刺痛,她知道是那根該死的補魂針的緣故。
這回算是陰溝裡翻船了,那根針肯定是彌顏故意留下的。
她第一眼見古凌月時,竟沒瞧出對方的異常,等她查探時,那根針趁機進入她體內。
原本補魂針是修補魂魄之用,原本只會讓她體內鬼力遲緩些,但問題不大。
可這根針顯然被彌顏特殊處理過,瞞住她的感知,竟能暫時封住她的鬼力。
也就是說,青嫵這會兒真成了一朵手無縛雞之力的嬌花。
還不是上次去出雲觀時,故意偽裝的嬌花。
她攙著蕭沉硯,小心避開從上方滴落的黏液,他們所處的這處空間並不大,外部有青幽的光透進來。
上方與周圍都有那種蜘蛛絲一樣的東西,整個空間像是一處繭房。
蕭沉硯注意到了她的異常,皺了下眉:「你的力量被限制了?」
青嫵黑著臉嗯了聲,挽尊道:「暫時的,給我點時間。」
按說現在正是生死關頭,青嫵卻聽到他笑出了聲。
「你還有心思笑。」青嫵沒好氣瞪他:「我是死不了,你就不一定了。」
「若我死了,會化鬼嗎?」蕭沉硯看著她。
青嫵撇嘴:「你這一身凶氣,死了妥妥是只厲鬼。」
「那就行了。」他語氣淡淡:「橫豎不是直接魂飛魄散,若成了鬼,我要乾的那些事興許還更方便些。」
男人語氣輕鬆,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命一般。
青嫵:「……」
她委實有點被蕭沉硯氣夠嗆。
環顧四周都是繭壁,還能看到一些劃痕,應該是蕭沉硯用劍留下的。
他的劍能斬鬼,竟劈不開這繭房,此地著實詭異。
「我昏過去後,發生了什麼?」
蕭沉硯搖頭:「不清楚,我醒來時已身處這繭房內。」
青嫵皺了下眉,用手扯下一根繭絲,那繭絲如活物一般,纏上她的手指,頃刻勒出血痕。
她能感覺到這繭絲內有東西在往她體內鑽,像是一條貪婪的蛇,想要吃掉她的魂魄。
但是……可能嗎?
青嫵放任繭絲朝自己魂魄而去,在那縷繭絲觸碰她靈魂的瞬間,繭絲僵直不動了。
像是螻蟻觸碰深淵,窺見了龐然大物。
青嫵驟然握緊繭絲,眼裡閃過一抹譏嘲,她的鬼力被封住了,可靈魂的本質又沒變,這具肉身能毀去,她的靈魂豈會被這區區繭絲所傷。
拜這繭絲所賜,她趁機將補魂針留下的桎梏撬開了一絲闕口。
青嫵眼底閃過一抹幽光,像是深淵下黏膩的黑色,那是她靈魂本來的顏色,也是她的本源之力。
判官筆顫抖的叫出了聲:「不是吧,你要動用本源之力?!阿嫵壞鬼,你冷靜點,你現在這具肉身可撐不住你的本源之力,會壞掉的!」
比起這具肉身壞掉,判官筆更怕的是青嫵發瘋。
她體內的本源之力一旦動用,連五方鬼帝都要退避三舍,上一次她動用本源之力還是殺去西鬼城將夜遊從鬼獄裡強行帶走。
也是那一次,她和西鬼帝結下了梁子。
現在在人間,可沒人能制住她發瘋!
「蕭沉硯。」青嫵的聲音有些啞。
蕭沉硯早已察覺她的異常,此刻對上她的眼,愣了一下,他看到了一雙漆黑無比的眼睛,不帶絲毫光亮。
他看著她,似與深淵對望。
「你敢與我結契嗎?」她幽幽問到,像是惡鬼的低語,誘惑人墮入地獄。
「我借給你力量,你將身體獻於我。」
他靜靜看著她,似第一次看到她最原本的模樣,幽冥之下的鬼物,無心無情,連靈魂都是漆黑一片。
可他不覺恐怖,更無畏懼,反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恍若隔世般,似曾相識。
「有何不敢。」
一如初見時,她曾問他,與鬼為伍,你可懼之?
他本就深處地獄,何懼地獄。
女子嬌軟的唇貼了上來,像是貪婪的女妖,撬開他的唇齒,似令人墮落的艷鬼,要染指他的靈魂。
黑暗侵蝕,化為絲線,將他的靈魂與她牢牢綁定。
「契約既成,永無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