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子漠之死

  小虎為救子漠，不斷地將玄冰真氣注入她的體內，為她修復經脈續命。就在龍洋不知所措之時，子漠終於甦醒。

  眾人回頭看去，見子漠的確緩緩睜開了眼，她艱難地抬起了左爪，指向龍洋。

  龍洋收起短劍，跪在子漠身前，握住了她那隻被鮮血染紅的前爪。

  子漠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龍洋，算了吧。傷害一凡的元兇莘茹僣已死，木石妖道也成為廢人，天狐族人和一凡的仇也算是報了。

  我今日必死，斷不能因此再連累了你。既然惠音真人有意調和，你就此離去吧，不要白白斷送了性命！」

  「子漠姐姐，龍洋不怕死！為了給你和族人報仇，龍洋即便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也絕不後悔！」

  龍洋輕輕撫摸著子漠沾滿鮮血的白色毛髮，哽咽道：「可是姐姐你......姐姐，你——」

  子漠用最後的力氣，對惠音真人說道：「真人，子漠願放棄仇恨，不再為難木石妖道。還望真人能信守諾言，萬不能讓人傷害龍洋姑娘。」

  惠音真人點頭道：「子漠姑娘放心！貧道以名聲擔保，只要她肯放過木石道長，清虛派定會護龍洋姑娘周全！」

  得到了惠音真人承諾，子漠點了點頭。隨著她最擔心之事有了著落，子漠眼中的光芒又暗淡了一分。

  龍洋收起斷劍，跪在子漠身前，輕聲啜泣。

  「荒唐！荒唐！」木石道人此時卻發瘋一樣地站起身來，手指一眾正道長老，嘶吼嚎叫：「你們身為正道長老，卻親眼看這些妖孽殺害同道，眼下竟還要護著這妖女！

  你們如此，有違四大正道之名，又有何臉面說要代天行道，維護人界正義！」

  玄微袍袖一甩，正眼都不去看木石道人，冷冷道：「木石道長，我也素聞你辰霄一派為得道飛升而濫殺無辜！如今，看來並非空穴來風！

  你與子漠、董一凡的恩怨暫且不論。依今日所見，你與徒兒的關係也絕非尋常。辛茹僣出身合歡堂，卻改投你的門下，與你同修！

  此事，你怕是無法反駁！你像你這種人，有何顏面也自稱正道！」

  木石道人聞言，先是錯愕絕望，接著無比憤怒地嘶吼道：「好，好，好！自詡正道領袖的逍遙派，居然縱容弟子與妖魔為伍，自甘墮落！

  如今又顛倒是非，維護妖女，當真讓人唏噓！好，逍遙派、清虛派，你們今日見死不救，害我徒兒，我木石此生與你們不死不休！」

  木石道人說完，憤怒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天罡劍派眾人，似有一絲祈求之意。

  姜天銳身子一震，想要上前，卻被祁天余去攔住。

  祁天余上前兩步，一拱手，對木石道人說道：「木石道長，天罡沒能保住莘茹僣姑娘，實在慚愧。可道長今日死中得活，也是天意。還望道長來日修身養性，莫要在將仇恨放在心頭！」

  木石道人眼中最後一絲希望也消失，死灰般的面龐抽動了幾下，忽地狂笑道：「正道，正道！哈哈哈哈，正道如此，人界亡矣......」

  過了許久，木石道人方才止住了笑聲，他臉上最後一絲人氣似乎也隨之而去。

  呆立片刻，木石道人費力地抱起了莘茹僣的屍身，如行屍走肉一般向山下走去。

  姜天銳望著木石道人離開的背景，心裡不由地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他豁然轉身，滿面怒色，對龍洋說道：「妖女，今日看在師叔的面上，我放過你！來日，若你敢再與魔教有任何牽連，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無論你在何處，我定會尋得你，將你斬殺於無鋒劍下！」

  龍洋不屑地笑了笑，依舊輕柔地撫摸著子漠的毛髮，說道：「姜天銳，龍洋從未做過你所說的傷天害理之事！若說屠戮生靈，恐怕你姜天銳長老還要遠遠多過我龍洋！

  我一直周旋在魔教和妖界，為的就是要報當年的屠村之仇！在我心中，仇恨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撐！

  可是，我投身魔教這麼多年，也從未覺得正道是如何行俠仗義的。

  你們與魔教之爭，無非是勢力之爭。你們擔心魔教勢大，影響你們在人界的聲望，剝奪了你們作為神界奴僕的權利。

  所以，在你們心中，身份、形態、正魔都比善惡重要。你們捍衛的，也不是善惡之理，而是你們自己的正道的規矩。

  可我覺得，你們口中所謂的天道，並不是道！我想問問你這些自詡高高在上的正道長老，人間道，難道不就是善惡之理嗎？

  為求天道，不顧善惡是非，這樣的天道是什麼！天道，無非是讓你們自甘成為神界奴僕的藉口而已！

  我們生而為人，為什麼不要捍衛自己的善惡之道，而要為了所謂看不到的天道，而且是那毫無人性的規矩而不分善惡。這，難道不是執迷嗎？

  今日之事，善惡如此明顯，你們居然都視而不見，只因為你們心中那虛無縹緲的天道。如果能燃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人如此冷漠無情，那這天道真的能夠引導你們得悟大道嗎？

  還是會讓你們慢慢失去人性，是你們如此善惡不分，如此冷漠無情的魔咒！」

  「妖女，你——」

  姜天銳本想發泄心中怒火，沒想到龍洋如此強硬的反駁，剛讓他怒上加怒。

  祁天余擔心如此下去，姜天銳會得罪了惠音真人和逍遙派，便踏步上前，拍了拍姜天銳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糾纏。

  姜天銳目光如劍，狠狠地瞪了龍洋一眼，轉身走到一旁。

  祁天余輕輕搖了搖頭，對惠音真人一拱手，說道：「惠音師叔，我和姜師兄奉師兄之命，另有要事去辦。既然此間事了，那天余和師兄就先告辭了。」

  惠音真人點頭道：「多謝兩位師侄帶領天罡弟子前來暮霞峰支援，也請兩位師侄代我轉達對天常子師侄的謝意！天罡的恩情，我清虛一派記下了。」

  「惠音師叔言重了！」

  祁天余擔心姜天銳言語有失，便帶著他和一眾天罡弟子拜別眾人，走下山去。

  心泓上人也走到惠音真人身前，雙手合十道：「師叔，心泓也要告辭了。百年期限已到，梵音寺與魔界的恩怨也到了了結的時候。我要帶常念前往魔界，解除心慈師兄的苦難。」

  惠音真人面色嚴肅，微微點頭道：「心慈師侄捨身封魔，換取人魔兩界百年平靜，貧道佩服之至。

  心泓師侄，神魔兩界乃六界至尊。魔尊君臨更是目空一切，行事隨性而為，未必會遵守承諾。

  你此次前往，一定要小心。心慈師侄心懷天下，做出如此犧牲，來日定會修成正果。師侄你也不可執著於此，萬事不可強求才是。」

  心泓上人口誦佛號，頷首道：「多謝師叔指點，心泓記下了。」

  梵音寺弟子也與眾人道別，紛紛下山。

  常念與芸逍幾人很是不舍，但此行關乎梵音寺命數，他不敢有違。幾人互道珍重後，常念也隨心泓上人而去。

  梵音寺和天罡劍派的人先後離開，暮霞峰下只留下清虛和逍遙兩派弟子。

  子漠僅有一息尚存，玄冰真氣無法在其經脈長時間留存，子漠全身的毛髮此時也散發著寒氣。

  芸逍、小虎、婧遙、墨羽四人和龍洋一起附身圍在子漠跟前。

  玄裳偷偷給玄夷使了個眼色，玄夷略微猶豫，對惠音真人一拱手，輕聲道：「惠音師叔，逍兒這幾個孩子雖然......」

  還不待玄夷說完，惠音真人擺了擺手，滿臉釋然道：「玄夷，你不必說了。逍兒、遙兒，小虎這三個孩子我是了解的，他們與尋常弟子不同。

  況且，子漠與龍洋為親人復仇，也在情理之中。至於墨羽少俠，能承受魔瞳之力的煎熬，也絕非意志不堅之人！

  他們如此選擇，也有各自的道理。天罡劍派一向最終倫理綱常，姜天銳性子急躁，才使兩派起了衝突。

  你們不必擔心，我相信天常子師侄不會因此記恨。這件事，你們如實對玄承講說便是。」

  玄裳和玄夷長出一口氣，微微頷首稱是。惠音真人輕嘆了一聲，默默看向前方的芸逍幾人。

  小虎的玄冰真氣讓子漠尚存一絲氣息，她此時卻面帶笑意，對眾人輕聲說道：「子漠大仇得保，多謝眾位相助。請贖子漠死期將至，不能表達謝意，卻還要幾件事想要拜託大家。」

  龍洋早已泣不成聲，她擦乾眼淚，哽咽道：「子漠姐姐，你還有什麼心愿？龍洋縱萬死，也會幫你做到。」

  「多謝你了，龍洋。」

  子漠聲音越來越小，雙目微閉，對芸逍說道：「芸少俠，紫凌姑娘已為一凡還魂，可他被木石道人封印冥界最深處，那裡的鬼氣早已侵蝕了他的靈魂。

  即便他已還陽，卻禁不得人士陽氣。我將我自己的靈魂融合在這朵幽蘭花中，往芸少俠能將此花帶給一凡，此花靈力，可保他十年壽命。」

  子漠說完，從口中吐出了那朵幽蘭花。花瓣之上，三道白光相互交映，正是子漠三魂所化。

  子漠身子一震，身上的氣息又弱了幾分。

  芸逍趕忙接過幽蘭花，放到無相袋中，對子漠說道：「子漠姑娘放心！芸逍一定將幽蘭花送到董一凡手上。只是你......」

  龍洋眼含熱淚，說出了芸逍沒有說話的話：「姐姐，這麼一來，你豈不是會魂飛魄散！」

  婧遙也哽咽地說道：「是啊，子漠姐姐，你將自己的三魂融合在幽蘭花上，去救董大哥。那麼你......」

  子漠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微微勾動，說道：「我罪孽深重，不但害了一凡，還連累了紫凌姑娘和族人。如此下場，也是命數使然。龍洋，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龍洋趕緊點頭，說道：「姐姐，你說。」

  子漠聲音已經極其微弱，好在眾人耳目之力出眾，方才聽清。

  子漠對龍洋說道：「龍洋妹妹，我死後，內丹會在本體之內存留七日。還請你將我的屍體和內丹一起帶回小崑崙山，交給紫凌姑娘。

  我的內丹雖然已經很弱，還可以對族人修煉有些幫助，就讓紫凌姑娘將我的內丹靈力分給族人吧。

  至於我的屍身，還煩勞你代為安葬。我愧對一凡，無顏面與他合葬。你就將我埋在小崑山上吧，這樣，我也不會寂寞。」

  龍洋哽咽難言，只重重地點了點頭。

  子漠用最後的力氣，又對芸逍幾人說道：「幾位少俠，水芸姑娘俠義心腸，一直幫我復仇。可眼下她不知所蹤，還望你們一定將她尋回。否則，子漠死不瞑目。」

  小虎擦了擦眼淚，說道：「子漠姑娘，你不必擔心。水芸的確被魔教之人所擒，可她現在被蕭白髮救走，當無大礙。」

  子漠微微點頭，終於露出了釋然的微笑，不帶任何遺憾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