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血染山谷

  胡笙離開，子漠再無後顧之憂，短暫修整之後，她的面上上也恢復了一絲血色。

  對面的木石道人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佝僂著身子，將雷靈玄木劍橫在胸前，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子漠的一舉一動。

  由於木石道人長時間操控五雷陣法，他的靈力也幾乎消耗殆盡，天空中的黑雲失去了陣法的凝聚，正在漸漸消散，五雷陣法已無法成型。

  雖然二人都是接近油盡燈枯，木石道人此時反而不再恐懼。

  他強行站直了身子，盡力調勻呼吸，又雷靈玄木劍點指這子漠，說道：「妖孽，你真元即將耗盡，千年修為盡毀！若你此時離去，我念好生之德，還可放你一條生路！」

  子漠不屑地冷笑道：「木石妖道，你不必在正道面前惺惺作態！數十年來，你憑藉雷法占盡優勢，屠殺我族人之時，何時有如此善心，要放過她們！又何曾有過好生之德！

  今日，無非是你也無力回天，貪生怕死，想要以此謀得一條生路而已！可笑的是，你竟然還如此虛偽狡詐，還說要放我一條生路！

  妖道，你我之間粗深似海，今日必見生死！否則，我對不起一凡，也對不起那些關心我們的親人！

  子漠不像你這般貪生，我自知留在世上只會連累族人，絕不會為了自己苟活而搭上族人的命！妖道，你受死吧！」

  木石道人被戳破用意，當下氣急敗壞，大怒道：「好，妖孽！既然我有心饒你，你不領情！那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何本領對抗我的天雷之力！」

  木石道人搶先動手，拋一道靈符至空中，再次誦念咒語：「五方雷神，赫奕威靈。救民疾苦，剪截魔精。隨聲應感，萬神咸聽。威神萬變，安心莫驚。大彰顯化，元亨利貞。急急如律令！擊！」

  他引靈符引五雷陣法中殘餘的雷力到玄木劍之上，數道電光同時融入劍身，玄木劍閃爍著耀眼的電光。

  木石道人此時已無法承受這天雷之力，只覺全身骨頭猶如碎裂般的疼痛。他強忍痛楚，大叫了一聲，玄木劍指向子漠，數道電光在玄木劍上合而為一，猶如一條靈蛇，沖向對面的子漠。

  幾乎就在同時，子漠也施展了術法。她目光堅毅，忽然仰天嘶喊。

  伴隨著哀怨絕望的聲音，天狐靈力化作一道白光自子漠周身升起，暫時擋住了雷電的攻擊。

  在電光和天狐靈力兩股力道的抗衡之下，子漠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她的臉頰長出了雪白的毛髮，軀幹和四肢也在快速膨脹，衣服被瞬間撐破。

  接著，白光陡然提升，一股清澈的靈力向四周散發，在耀眼的白光中，子漠化作了一隻高約一丈的九尾白狐，現出了天狐真身。

  天狐頭望蒼天，用最後的力氣吸收暮霞峰的靈氣，隨後張開嘴，突出一道白色光柱。

  白光瞬間將木石道人的天雷之力吞噬，剩餘的靈力結結實實地打在木石道人胸口。

  雷靈玄木劍被震飛，木石道人慘叫一聲，倒飛數丈，口吐鮮血，昏死了過去。

  可這一擊也耗盡了子漠的真元，天狐身子縮小了一倍不止，變成了尋常狐狸大小，除了背後的九條尾巴，完全看不出與尋常白狐有何不同。

  在眾人的注視下，白狐拖著渾身是傷的身軀，一步步地爬向木石道人。

  心泓上人見狀，不由地輕嘆一聲，口誦佛號道：「子漠施主，你眼下尚有一絲靈力存於經脈之中，若此時放手，還有望重塑根基。

  木石道長被你重創，全身修為盡失，你也算報了仇。不如此時回頭，為時未晚啊。」

  子漠緩慢地挪動著四肢，用極其輕微的聲音回答道：「多謝心泓大師勸慰。子漠乃罪孽之身，因一己情慾，連累族人、連累了一凡一家，更連累了關心我的人。

  或許，這就是我今生的命數和機緣。子漠雖非人類，卻也知善惡。

  木石妖道不但害了我和一凡，還無故屠戮生靈。在我心中，這便是惡，最大的惡。只不過，你們這些自稱正道，維護正義想正道眾人，卻視而不見，不去懲罰這種惡人。

  你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善嗎？子漠不懂你們所謂的道，只知道人心的善惡。

  臨死前，除惡便是為善！既然如此，就讓子漠最後做一件善的事，除了這惡人！」

  心泓上人無言以對，只能雙手合十，輕誦佛號，暗暗為子漠超度。

  常念和眾位梵音寺弟子也都以佛家之禮為子漠超度。惠音真人和其他正道中人見此情景，也無法評判子漠此舉的對錯，全都微微頷首，默默地見證這段恩怨的最終結局。

  龍洋早已泣不成聲，呆呆地站在原地，凝視這眼前的白狐。

  芸逍、婧遙、小虎和墨羽四人更是不忍見子漠就此死去，都眼含淚水，低頭不語。

  可就在此時，卻聽有人段喝道：「妖孽，還我師父命來！」

  眾人聞聲看去，卻見莘茹僣手持那把雷靈玄木劍沖向了子漠。

  大家均沒有料到信徒們居然如此陰險，在這個時候忽施偷襲。

  距離子漠最近的龍洋和身法最快的芸逍二人同時上前阻止。

  奈何莘茹僣勢在必得，這一招用上了十成功力，又先發制人，占得先機。

  還未等龍洋和芸逍趕到子漠身旁，那把雷靈玄木劍已然刺入子漠的後背，鮮紅立刻染紅了子漠雪白的毛髮。

  莘茹僣喉嚨里發出悽厲的笑聲，她雙目血紅，猛地拔出雷靈玄木劍，還要將子漠刺得千瘡百孔。

  可她剛剛抬手，卻被一道劍光擊中了手腕，雷靈玄木劍脫手而飛。

  芸逍一把接住了雷靈玄木劍，停在子漠身前，附身將一股玄冰真氣度入她的體內，助她續命。

  與此同時，龍洋怒火中燒，雙目赤紅，斷喝了一聲，短劍閃電般地出手，一道紅芒擊穿了莘茹僣胸膛。

  辛茹僣胸前鮮血噴出，她依舊怒目圓睜，緩緩倒在了血泊中。

  「僣兒！」

  剛剛被姜天銳救醒的木石道人見辛茹僣血濺當場，一聲悽厲的哀嚎，差點又暈死過去。

  他雙腿一軟，攤到在了地上，卻連滾帶爬地要去救辛茹僣。

  「妖女，竟敢如此放肆！」

  韋星闌劍眉緊皺，滿臉怒色，手持影淵神劍攻向龍洋。

  而此時的龍洋絲毫沒有報仇的快感，她呆呆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被鮮血染紅全身，奄奄一息的天狐子漠，失聲痛哭。

  韋星闌絲毫沒有憐憫，影淵神劍迅疾刺出，眼看就要刺中龍洋胸膛。

  忽然，一個藍色身影將龍洋護在身後，芸逍一聲怒吼，雄渾的真氣化作藍色的氣牆，硬生生將韋星闌逼退。

  幾乎就在同時，婧遙上前將龍洋拉到自己身前，小虎抱住子漠，繼續以玄冰真氣為她續命。

  常念和墨羽站在芸逍身後，二人都是面色嚴峻，緊盯著韋星闌。

  韋星闌面色一寒，質問道：「你們要做什麼？！身為正道弟子，你們難道要維護魔教的殺人兇手不成！」

  芸逍雙目閃爍紅芒，冷冷笑道：「殺人兇手！不錯，這裡確實有殺人兇手！」

  他高舉手中的雷靈玄木劍，悽然道：「木石妖道不知用這把雷靈玄木劍殺了多少無辜生靈！他才是兇手！什麼神籍，什麼天道，什么正義！

  子漠說得對，我們正、魔、人、妖，為了一己私慾，濫殺無辜，這才是最大的惡！」

  芸逍默運巫族天書的法門，一道熾熱的紅芒自他胸前的火靈珠散發，將雷靈玄木劍籠罩，熾熱的南明離火灼燒著劍身。

  木石道人懷抱辛茹僣，見狀大驚道：「芸逍，你要做什麼！還我寶劍！」

  木石道人驚恐萬分，他將辛茹僣的屍身放下，勉強掙紮起身，想要去阻止芸逍。

  雷靈玄木劍此刻電光閃爍，讓人難以直視，其中的天雷之力似乎正在對抗南明離火。

  不過片刻，電光徹底被紅色的烈焰吞噬，原本暗紅色的劍身已經成了灰色。

  芸逍雙目微閉，收回南明離火之力，又施展玄冰真氣，玄青色光芒瞬間將雷靈玄木劍凍成了一把冰刃。

  芸逍冷冷道：「雷靈玄木劍！五雷陣法！代天降妖！得封神籍！統統給我消失！」

  隨著芸逍真氣運轉，雷靈玄木劍的上半截被生生震碎，化作無數冰晶，散落在地上。

  木石道人面若死灰，咒罵道：「芸逍，你們殺我徒兒，又毀了我派神器，我與你不死不休！」

  木石嘴上強硬，可他並不敢去招惹芸逍，只是緊抱著莘茹僣屍，失聲痛哭。不過，他的眼神卻一直瞟向身旁的姜天銳，期盼著天罡劍派能為他出頭。

  芸逍並不理會他，隨手將半截斷劍扔在地上，拔出冷焰刀，冷眼看向對面的韋星闌，沉聲道：「今日誰都別想動龍洋和子漠，這並不是正道虧欠她們，而是我認為，她們才是善！韋星闌，你天罡若想給木石妖道師徒討回公道！這就來吧！」

  芸逍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驚訝。

  木石道人與子漠之間的是非很難說清，但芸逍為了她們公開向天罡宣戰，卻是要打破正道數百年的聯盟，就連惠音真人都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她側目看了看姜天銳，姜天銳雖然氣得滿臉通紅，卻不敢主動出手，想來也是擔不起破壞正道四派關係的罪名。

  韋星闌此時卻血氣上涌，再也無法壓制胸中怒火，揮動手中的影淵神劍，冷冷道：「好，芸師弟既然如此說，那韋星闌就領教了！先前，在齊源山上四派會武之時，我們並未分出勝負！今日，就看看你我高低如何！」

  「星闌，不可！」

  祁天余見韋星闌失去控制，趕忙上前攔阻，卻還是晚了一步。

  韋星闌神劍一抖，以一招七星劍訣中的「星流霆擊」攻向芸逍，凌厲的紅色劍氣夾帶著韋星闌的滿腔怒火沖向芸逍。

  芸逍絲毫不慌，仰頭斷喝了一聲，雄渾的玄冰真氣登時迸發，玄青色光芒將其全身籠罩。

  芸逍並不躲避，而是揮動冷焰刀，御使周身真氣，正面迎上了韋星闌的劍氣。

  刀光劍氣相接，震得山谷微微顫動。可二人誰都不肯退讓半步，各自運轉真氣至刀劍，比拼起道法修為來。

  青光紅芒不斷提升，暮霞峰的漫天靈氣不斷湧入其中，化作二人無盡的怒火。

  二人全力比拼之下，冷焰刀和影淵神劍中的神秘力量都被喚醒。

  影淵神劍發出耀眼的白光，神力迸射而出。這原本不屬於人界的力量卻被冷焰刀中的另一種強橫力量壓制。

  冷焰刀此時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刀身發出嗡嗡的轟鳴，像是沉睡的猛獸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獵物一般，想要將對方一口吞噬。

  相持之下，韋星闌漸敢不支，芸逍卻戰意正盛。

  惠音真人眉頭緊皺，擔心二人相爭會有損傷，便對慕紫竹說道：「紫竹，去分開他們二人！」

  「是！師父。」

  慕紫竹答應一聲，飛身來到二人上空。她運轉雲霞真氣至雙掌，兩道紫芒分別注入到芸逍和韋星闌的真氣當中。

  二人只覺一股柔和的靈力擋在身前，那靈力似乎並不剛猛，可無論自己如何運轉真氣，在那股紫色真氣面前都如滴水如海一般，無法造成任何損害。

  忽然，原本柔和的紫氣中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剛勁出現，將二人彈開。

  二人各退十幾步，穩住身形之後還要繼續上前比拼。

  玄夷踏前一步，面色嚴肅，高聲道：「逍兒，不可再放肆！」

  幾乎就在同時，祁天余也上前按住了韋星闌。

  二人同時頓住腳步，雖然手中刀劍不再出手，卻死死盯著對方，四目的寒光依舊在較量。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爆喝，木石道人手持半截短劍，從身後偷襲芸逍。

  他本以為自己趁著芸逍走神，用盡最後靈力的一擊定能得逞，誰料芸逍身法猶如鬼魅，藍色身影幻化一道虛影，消失在眼前。

  木石道人一劍刺空，想要抽劍回來，卻發現半截短劍被芸逍牢牢扣住。

  芸逍冷笑道：「果然是小人，背後偷襲，好不要臉！」

  「芸逍，你殺我徒兒，毀我神器，我辰霄派與你勢不兩立！」

  木石道人一面怒吼，一面用力想要奪回斷劍。多次嘗試無果，他竟然再次施展雷法，想以斷劍上的雷力擊殺芸逍。

  芸逍早已看出他的想法，運轉混元真氣，催動素日真氣，以一股熾熱之力震散了雷力。

  木石道人大驚，芸逍卻冷冷道：「妖道，你可知我為何不怕你的雷法？呵呵，那是因為我早在冥界見到了赤心道長。他不僅將你的惡行告訴了我，還傳我辰霄派的雷法法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為他報仇！」

  木石道人聞言一愣，脫口道：「絕無可能！我將他封印在冥界九泉中間最黑暗的地獄！你們絕不可能找到他！難道......是那塊靈石？」

  木石道人自言自語，芸逍卻笑道：「好一個妖道！果然是你害了赤心道長！原來冥界九泉中那道靈光果然是赤心道長！如此，我也算是對青霓姑娘有個交代了！」

  「你！」

  木石道人意識到被所騙，怒道：「芸逍，你竟敢詐我！」

  芸逍冷冷道：「木石妖道，今日我不殺你，不是我芸逍害怕誰，而是想要殺你的人太多，芸逍不想讓他們失去親手報仇的機會！」

  芸逍繼續運轉真氣，紅色的烈焰將半截木劍徹底燒為灰燼。

  木石道人無法抵抗這股熾熱之力，不得已鬆手。

  芸逍順勢拍出一掌，正中木石道人胸口。木石道人只覺一股熾熱之力快速涌遍其全身經脈，接著一股劇痛自胸口傳來，他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全身瞬間失去力氣，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