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放進心裡6
2024-09-23 17:09:50 作者: 鹿鹿安
李白白很快就被派出所拘留,雖然是酒後施暴,並且施暴未遂,但法律的懲罰,他依然逃不掉。我陪著程程散步,還是忍不住好奇:「你怎麼還去找李白白?你倆不是早就不聯繫了嗎?」
她回憶起當時,似乎也有一種後怕:「我去DEADLINE碰到的他,他請我喝酒,我心情差喝了不少,他也一直陪著我。快天亮的時候我們才走,他把我帶回了家。半途他醒了開始對我動手動腳,我一直掙扎,他索性將我綁了起來。我們酒都沒醒,直到快得逞的時候,他突然看到我流血了……」
「是寶寶?」我倒吸一口冷氣,幸好李白白及時覺醒,否則後果太不堪設想。
程程點點頭,聲音沉沉的:「我們其實都不知道,他也只是暈血,不然我是逃不掉的……」
我急忙抱抱她:「過去了過去了,沒事就好,以後再也不要喝酒了,對寶寶也不好。」她嗡著鼻子應諾,像個小孩子,怯怯地依附著我。
「那,你不告訴北野?」
雖然他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但到底是寶寶的爸爸。然而程程卻緊張地說:「我不想告訴他,你也不許告訴他!」
「可是……」
「你只許聽我的!」
我趕緊點頭答應,無論是什麼事,我都會無條件地站在她這一邊。
為了慶祝喜事,我請她吃法國菜,席上她說起自己初為人母的心情,眉眼裡都是掩不住的生動。前一刻我們還是那麼擔驚受怕,恐懼又無助,沒想到下一秒就雨過天晴,上天贈予了太美的禮物。我喝著西檸汁靜靜地看著她,當媽媽真不一樣,瞬間就添了幾許溫柔。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誰敢相信從前那個要死要活不肯當媽的人,現在會有這樣安然的笑容。
「程程,當媽媽其實是很幸福的吧?」
她抬起眼,看著我拼命地點頭:「樂遙,孩子真是太他媽神奇了,從我知道自己身體裡有這麼個東西以後,我居然瞬間原諒了我爸我媽。他們孕育我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的心情,他們愛我,我知道,我特別堅信!他們連我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時候就深深地愛著我了,就算最後我是個怪物,他們也會幫我當寶,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了!」
我看著她眉梢中的鮮活,心中漾起微微的酸澀來。是啊,世界上所有的父母是不是都這樣毫無原則地愛著自己的孩子?我媽生下我這麼個不聽話的東西,一定很難過很失望,我肯定傷透了她的心。
雖然嘴角依舊上揚,眼淚還是吧嗒吧嗒流了下來。程程愣愣地看著我:「樂遙?你哭什麼啊?」
我不在意地抹抹眼淚:「我高興,我真的要當大姨媽了。」
「靠!」她白我一眼,轉瞬又高興地低頭吃起菜來。我也低下頭,不停地將盤中的沙拉往嘴裡塞,吃得又急又快,差點被聖女果卡住了喉嚨。程程直拍我的背,罵罵咧咧地損我:「媽的,差點被強姦的是我!懷孕的也是我!你激動個什麼勁!」
告別程程,我終於下了決心去找裴叔叔。姑姑和朋友去挑選婚慶公司,裴叔叔把她們送到之後,掉頭來赴我的約。咖啡廳里,他依然是充滿魅力的紳士,無微不至地替我打點好一切。我歪著頭看著他,他的頭上也有了白髮,笑起來的時候,眼角也橫生皺紋。他不年輕了,不再是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了,現在的他還會後悔自己曾經的選擇嗎?放棄我們母女?
「裴叔叔,」我深深地望著他,「您年輕的時候,有沒有愛過什麼人啊?」
他拿我取笑:「像你和阿越那樣的?」
「嗯,就是那種完完全全的戀愛,有嗎?」
「有啊,誰沒有年輕過,」他端起咖啡杯,拿小匙攪了攪,最後還是放了下來,「那個時候我剛剛警校畢業吧,被分配到派出所實習。」
他的眼神悠遠,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意,那恍惚的,仿佛夢一般的回憶。
「那天我值夜班,有人報警說對方買了東西不付錢,我趕到現場,報警的是一個穿著吊帶連衣裙的女孩子,長得很清秀,卻偏偏化著濃妝,看著就像叛逆少女。她指著面前的一個中年男人說,'吶,就是他買東西不給錢!'我就問她,'他買了你什麼東西啊?'我只是跟尋常一樣問問情況啊,哪知道她突然翻臉,揮揮手直嚷嚷,'算了算了,老娘不要算了!'我就追過去問她,'那你還報不報警啊?'她卻沖我吐了吐舌頭,掉頭就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然後呢?」我急忙追問。
「然後,然後我又接了個報警電話,我去了之後一看,又是她!她喝多了,迷迷糊糊地說迷路了,要警察叔叔送她回家。我問不到她家人朋友的聯繫方式,只好把她帶到派出所的休息室,一個晚上過去了,我的夜班也結束了,她卻還是不醒。我就打算把她交給接班的,哪知道我才剛剛走,她就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死乞白賴地跟在我的身後。我拗不過她,請她吃了個滷雞蛋和蓮蓉包。」說到這,他突然笑了笑,眼鏡後的雙眸里浮出點點碎碎的溫柔。我的心不由一動,如果,如果這個人是我媽……
「後來我們就相愛了,」他的語氣突然低沉下去,「如果那算是戀愛的話。」
「什麼意思?你們沒有在一起?」
「也只有值夜班的時候才會碰到她,她時不時地給我找點麻煩,沒事的話就跑休息室里躺著睡覺,像個小流浪狗,一望著我就是可憐巴巴的眼神,我也不忍心趕她。再後來,再後來我想約她的時候,我才發現……」
「發現了什麼?」一顆心都快要懸到嗓子裡。
他垂下眼靜靜地看著我,一臉都是苦笑:「我才知道為什麼我只有晚上才能見到她,原來,她是個……舞女……」
他說得萬分艱難,我也覺得一陣刺痛,手指緊緊地攥著桌布,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後來呢?就這麼完了嗎?」
他取下眼鏡,垂首深深嘆息,方才的容光頓時消失,臉上老態畢現:「完了,就這麼完了,樂遙,我該去接你姑姑了。」他顯然不願再多說,重新戴上眼鏡,平時的裴叔叔又回到了我的面前。如果不是我一廂情願的話,他流露出的那些笑意,應該足夠說明,他曾經,他曾經是愛過那個舞女的吧。
媽媽,他是愛過你的。
他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