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山一程水一程1

  山一程水一程，最淒涼的事不過是無限風光無人相伴罷了

  在鍾越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後，我有些不敢去面對他了。不知道他是一時興起戲弄我，還是帶了一份真心實意在其中。但無論是哪一種，大概我都有些無法接受吧。

  學期結束的時候，我終於回了一趟家。本打算不驚動我媽，收拾了衣服便走，可是剛剛進門就看到她正在彎腰穿鞋準備出門。我側了身子讓路給她，逼仄的小通道里她的聲音不咸不淡地傳進了我耳朵里：「你讓我幫的事已經辦妥了。」

  我一時還沒明白究竟是什麼事，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搖擺著從我視線里消失時，我才頓悟過來，難怪那天去醫院看祁嘉媽媽的時候，施維也是完完好好地跟在坤子身後，看來事情的確算是解決了，那個局長並沒有找她的麻煩。

  心下一愧疚，我便在家裡逗留了一夜，其實也算是躲著鍾越的藉口。我本以為他會電話過來問一問究竟，然而我的手機卻安靜了一整晚，除了祁嘉的那一通電話之外，根本沒有鍾越的任何消息。

  我為我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可笑。

  倒是祁嘉在電話里跟我商量的事情讓我有些震撼，她說周律在她媽面前提出要帶她去外地，因為這邊熟人太多，怕祁家承受不了流言蜚語的壓力。祁嘉在電話里跟我笑了起來，她說：「樂遙，你說他可不可笑？我不怕，我什麼都不怕，我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已經想好了一切的可能，流言蜚語算什麼？刀山火海我都無所謂的。」

  躺在床上的我，不由地愣住了。那個溫婉嫻靜的祁嘉，從來都仿佛是跟在我們身後的小透明，我以為她脆弱，以為她容易被欺負、被傷害，卻從來沒有想到原來她的內心也是如此得強大。

  渾渾噩噩地抱著手機睡了過去，潛意識裡或許還在等著某一通電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媽已經買好早餐回來了，她倒算準了我不會走。

  我頂著一頭鳥窩似的頭髮，站在洗手間裡刷牙，她抱著手臂靠在門口，似不經意地問：「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還挺有錢的？」

  「沒有。」我含著一口牙膏沫淡淡回答。

  我媽斜了我一眼：「那鍾家公子和你沒關係？沒關係肯幫你這麼大忙？那個局長的事，是他出手擺平的，你以為你那點小算盤能將人大局長拖下水？」

  我愣了片刻，漱口乾淨後堅持道：「的確沒關係。」

  我媽卻突然發飆：「你當老娘都不看新聞的啊！我告訴你，離他遠遠的，你老娘我不是攀龍附鳳的人，不指望你嫁入豪門！他那樣的男孩子我見多了，找你只是圖個新鮮，以後絕對不會善待你！想要男朋友，我替你找！」

  我擰開水龍頭，捧上滿掌心的水遍往臉上潑，待神智漸漸清醒後，我聽到自己慢條斯理的聲音：「你不是一直盼著我嫁個有錢人？再說了，你認識的能有什麼好人？」

  「死丫頭……」我媽作勢就要衝上前來，我迅速擦乾淨臉從她身邊鑽了出去，看著她震怒的臉，我笑了笑：「暑假我也不會在家的，你會清淨很多。」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我便覺得渾身疲軟，真的，跟她吵了這麼多年，的確有些累了。不知道我們是前世結了多大的仇，今生成為母女卻要互相折磨，誰都不肯饒過誰。我還能清晰地記得當我懂事的時候，我外婆便常常在我犯錯讓我罰跪的時候，一遍遍拿著量衣服的尺子抽打著我的掌心，口中不停地重複著：「打不死你這個小蹄子，打不死你這個小蹄子，不好好管教你，你就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樣了！」

  從前我還對媽媽這個詞覺得好奇，對她長什麼樣子感到期待，可是漸漸的，我便覺得恥辱。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恥辱是什麼，只是每次外婆打我的時候，我很怕別的小朋友會聽到她口中一句「不要臉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