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阿阮,疼嗎?

2024-09-23 16:54:38 作者: 浪飛
  「怎麼不一樣?注意你的聲音,阿阮的耳力很好。」

  塵沐陽又翻了一頁醫書,抬眸掃了一眼,「面具你怎麼也給摘了?」

  「我帶著這面具已經嚇壞了很多人,有一個大媽差點被這張臉嚇死!」某人摘掉面具之後是一副清俊容貌,眉眼之間依稀可見稚嫩的少年氣。

  「戴著這兜帽也看不見我的臉,面具還你。」

  面具被扔到了塵沐陽身側,某人氣呼呼的坐了下來,「你就不怕我被嫂子認出來嗎,上次裝賊我差點就被她抓到了。」

  「你不會聰明點?」

  塵沐陽將面具收好,將手中的醫書合上,「你老老實實的待著,什麼事都不會有。」

  「你先前和我說的只是讓我頂了你的名號幫嫂子做事,可現在為什麼又讓我在這裡待著?」

  某人不樂意了,「上次被嫂子追的嚇個半死,我現在看到嫂子都有些膽怵。」

  「讓你在這裡待著,是因為阿阮想要你給陛下看病。」

  「有師兄在,要我看什麼病?我能看的比師兄好?」

  「阿阮不清楚我的醫術水準。」說到這裡塵沐陽忍不住笑了,「厲害一些的赤腳醫生,她興許是這麼看我的。」

  某人聽的直接翻了個白眼,剛要說什麼被塵沐陽的眼神直接封了嘴。

  「在這裡我是她的夫君,不是和你一起學醫的塵沐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該很清楚。」

  塵沐陽走到桌案後面,動筆開始寫製作面具的材料,項犀的那張臉他早就刻在腦子裡了。

  「師兄,你都不摸骨的麼?」

  某人立刻跟了上來,眼神落到紙上的材料配方,滿心滿眼都是求知的渴望。

  「看的次數已經多到讓我厭煩了,這種程度無需摸骨。」

  塵沐陽邊寫邊低聲回答,「想到我要頂著這張臉,我會噁心到睡不著的。」

  某人看了他一眼,有點為這個男人感到惋惜,師兄一定會對他動手的。

  「他是嫂子的什麼人,讓嫂子花這麼大力氣幫忙?」

  塵沐陽手中的筆停下了,鼻尖就懸在紙張上方,某人看著懸停的鼻尖立刻開口,「那……一定得是過命的戰場兄弟,再或者是有過交集的朋友這種?」

  某人咽了一下口水,「嫂子聲明在外,戰場上過命的兄弟肯定不少。」

  「呵。」

  這笑聲,讓某人狠狠打了一個冷顫,再不開口。

  三皇女府中來了陌生人這個消息,還是走了出去。

  再如何清算都無法阻止府里有人會買賣消息,這點雲阮也明白,所以她府中的下人數量少之又少,賣出的消息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情,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身為皇室子女,自小便明白哪裡的牆都會透風。

  兩隻花毒蛇馬不停蹄的上門,雲阮也算淡定。

  塵沐陽似乎知道這兩個會來打擾一樣,這幾天沒有去朝堂議政,都待在王府之內。

  雲阮將兩條花毒蛇攔在前廳,見是不可能讓他們見的。

  「是什麼客人讓三姐捂著藏著不讓見啊?」五皇子云天謠坐在那裡調笑,「該不會是什麼絕世美男,一眼便移不開的那種?」

  「五弟,三妹絕不是貪戀美色之人。」

  「大姐謬讚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雲阮裝模作樣的說了一句,意有所指的開口,「今天怎麼不見項犀和大姐一起?」

  「嘖嘖嘖,三姐這是惦記上了啊。」

  雲天謠呵呵一笑,「三姐夫那般大度寬容,入府沒問題的啊。」

  雲阮微微有些臉紅,但是也沒反對拒絕,雲芷瑤坐在旁邊看著她的小表情心頭笑的歡快,這枚棋子在雲阮這裡還真的起了作用。

  很少見她主動提及某位男子,項犀啊……也算是使勁渾身解數了。

  雲芷瑤微微垂眸,逼到極限就算是廢的也能榨取到有用的價值。

  「戰場前線傳來捷報,約莫半月母皇就能回來了。」

  雲芷瑤抬頭溫柔笑了笑,「三妹,你這些可放心了?」

  「母皇現如今的傷勢如何了?」

  「母皇的傷勢無礙,隨行的軍醫都已經處理妥當,三姐別擔心了。」雲天謠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話鋒立刻轉回到雲阮的客人身上,「三姐,這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你怎麼就這麼多問題?

  雲阮的眼神掃過去,剛要隨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塵沐陽走入了前廳。

  一張單子遞到雲阮手上,雲阮心中一驚,他都不避諱一下這兩條毒蛇嗎?

  「這是什麼?」

  五皇子當下站起身湊了過來,眼尖的看到紙張上寫著的藥材,「三姐請了一位醫生?」

  「三妹可是哪裡不舒服嗎?」

  雲芷瑤接著話頭立刻也湊了上來,眼睛看著單子上的藥材,雖然她久病成醫有了一定水準,但依舊看不明白這藥材是做什麼用的。

  雲阮將單子收好,剛要點頭承認自己身體不好,隨後又想了想改變了說辭。

  「我們成婚快一年仍然沒有動靜,我托人千方百計尋了個名醫過來,給看一看。」

  兩條花毒蛇愣了一下,誰也沒想到這醫生是來看這個的。

  站在旁邊的塵沐陽聽的愣住了,他抿了抿唇角不動聲色的看了她好幾眼,雲阮頭也不抬的繼續開口,「反正我也出不去,母皇先前也說過我。」

  五皇子看了塵沐陽一眼,笑著開口,「這事也急不得,三姐夫不用太擔心。」

  塵沐陽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起伏。

  雲芷瑤寬慰了幾句,兩條花毒蛇本以為能挖到些什麼,結果卻是個來看生育問題的婦科大夫,興致缺缺的走了。

  臨走之際,雲阮叫住了雲芷瑤。

  「大姐,過幾日就是我生辰,我會在府中開宴,到時候……」

  雲芷瑤點點頭,「放心,我會帶項犀過來。」

  雲阮微紅著臉抬頭,「多謝大姐成全。」

  「三妹,你可有意迎他入府?」

  雲阮嗯了一聲,「院子我已經都準備好了,只等他過來,只是這事再如何也要等到母皇回來。」

  雲芷瑤揚起嘴角,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明白的,他是我的門下客,不要薄待了他。」

  「大姐放心,我一定會待他好的。」

  雲阮看著雲芷瑤一臉開心的坐著馬車走了,她臉上的笑意迅速垮掉直接轉身往裡面走,一邊走一邊琢磨是時候讓項犀提出見自己妹妹的要求。

  走過長廊的時候,塵沐陽靜靜的靠在中庭花園入口的牆邊,「阿阮。」

  他輕喚了一聲,雲阮被他的身形直接攔了下來。

  這幾日神醫就待在她的書房裡面,塵沐陽已經搬回到了主屋,雲阮方才想著項犀的事,立刻開口道,「沐陽,你說神醫能不能制一副藥抵抗一下迷藥。」

  塵沐陽聽的眉峰皺了一下,「你要這個做什麼?」

  「有用就是,我被人下迷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兩人此刻走入到假山下方的空洞之內,這個假山內部藏著一條曲折迴廊,可以借有此內部迴廊走到花園的另一端。

  「你說什麼?」

  塵沐陽聲音迅速降溫,他伸手抓住了還要往前走的雲阮,輕輕將她扯了回來。

  「怎麼了,在皇家這都是常有的事。」

  雲阮一臉無所謂的開口,「身負天鳳血脈的人,哪一個沒經歷過事情,別說迷藥,毒藥我都試過。」

  塵沐陽的手指微微用力,他薄唇顫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學醫是為了護她周全,可她卻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已經受到了戕害。

  「我扛住了,沒事的。」

  雲阮輕輕按住他肩膀上的手,撫慰的拍了拍。

  塵沐陽心頭一酸,將她扯入了自己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心疼,「怎麼能是沒事了,那些傷痛都實實在在的落到你身上,怎麼能叫沒事?」

  雲阮心頭一顫,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自小母皇的教導便是要堅強自立,受傷哪怕再痛也不要輕易喊疼,熬過去的傷痛都是過往。

  可的確如塵沐陽所言,那傷痛都真切的落到了她身上,傷口總會有痊癒的那天,也會有結痂只留下細微痕跡的那時,新生的皮膚終會將老去、死去的疤痕覆蓋。

  當一切都看不出痕跡之後,那些死去、老去的,就真的不復存在過嗎?

  當傷疤疼痛消失不見時,受過的傷也能當完全沒經歷過麼?

  在新生面前,死亡就能被輕易釋懷嗎?

  「阿阮,疼嗎?」

  他的聲音如一場春雨,灑進了雲阮乾涸的心田,她的眼眶忍不住開始泛紅,隱隱有濕潤在眼中涌動。

  疼啊,怎麼可能會不疼呢?

  前一世她被那般傷的體無完膚,被傷的那般痛徹心扉,被傷的那般死不瞑目,魂都不肯好好投入輪迴。

  若是不疼、若是不恨,她怎麼可能會回來。

  可是現在,在他的懷裡,她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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