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To Be Or Not To Be5
2024-09-23 16:50:49 作者: 金子
「好,姐夫,我知道了!」楊美玉強笑著點頭,然後找了個藉口回了自己房間。等她關上門了,高海河才抬頭,看看她緊閉的房門,又看看廚房裡不時閃現的妻子的身影。前幾天他無意間發現妻子在吃避孕藥,高海河驚訝萬分。
他知道妻子有病,但是老丈人不是帶她去大醫院看過了嗎?記得當時老頭信誓旦旦地說,只要按時吃藥,肯定不影響生孩子。這些日子也沒發現妻子再犯病,他當時就想找美蘭問個明白,可最終還是忍住了,覺得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才好,個性敏感纖細的妻子一定有什麼理由才這麼做吧。想到這兒,他低聲問愛家:「她這麼喜歡孩子,為什麼不願意給我生呢?」愛家伊伊呀呀地吐了個泡泡出來。
回屋的楊美玉氣得咬牙切齒,她困獸似的在屋裡來迴轉了幾圈,突然撲過去從皮包里把手機找出來,開始發微信……哼,我不好過,你也別想!
「桃子,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對了,還有你那MSN簽名,什麼墳啊,未亡人的?聽著就膈應!」韋晶歪在床上梳頭,她剛洗完澡,就給陶香打電話說了今天的事兒。陶香也跟她說說笑笑,但是韋晶就覺得她不開心。
「沒什麼,在別處看到了覺得挺別致就用了唄。」陶香微笑著說,她蜷腿窩在沙發里,手裡的遙控器無意識地按著,電視上畫面不停地變換,光影閃爍。因為調到了靜音,畫面上的人物雖然表情誇張地笑著,動作著,卻反而顯得更加寂寞……
「你少來,我認識你多少年了,說吧,出什麼事兒了?」韋晶的口氣嚴肅了些。陶香「撲哧」一笑:「喲,還認真了,你這口氣夠嚇人的。」「別跟我打哈哈,桃子,以前我就知道你有問題,但你一直不說,我看著也沒什麼大礙就沒問,我尊重你的隱私,可最近的你太不對勁了,如果你還要堅持這是你的隱私的話,那就當我什麼都沒問!」韋晶說道。
陶香聽見韋晶認真的口氣,突然眼睛就一熱,她的心事一直埋在心底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原本以為就這樣了,卻沒想到還能碰見他,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有了妻兒。明知道他過得很幸福,可自己的心裡卻愈發難過……
「你和米陽談開了吧?」陶香突然問了一句。「啊?我說你呢,你幹嗎說我呀,別想轉移話題!」韋晶一愣立刻回應。「韋韋,你的聲音里都透著幸福,幸福得讓我嫉妒,可我還是特別的為你高興,米陽是個好男人,能跟你過一輩子的那種好男人,一輩子。」陶香輕笑著說,她抹了下眼角兒。
電話那邊的韋晶沉默了一會兒:「桃子,你知道的,我原本壓根就沒想跟米陽,呃,那啥……」
陶香「哧」地一笑,韋晶又說:「所以啦,有些事情是你想像不到,昨天發生的不可改,可明天會發生什麼誰又知道呢,是吧?」一向伶牙俐齒的韋晶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有些詞不達意。
陶香卻很理解她的意思:「韋韋我明白的,人各有命吧。」「這可真不像你。」韋晶嘖嘖有聲,「陶香居然開始信命了。」陶香輕笑了一聲沒說話。「說真的,桃子,你是個特別,特別,特別好的女人,比我還好,所以,你一定會碰上個比米陽還好的男人才對!」「您過獎了!」陶香笑說。「本來就是!」韋晶特肯定地說,「你想想看,我跟米陽都能從見面就掐……變那啥,你有什麼不可能的?」
「是嗎?」陶香一哂,看著電視裡正與某男緊緊相擁的女主角說,「韋韋,有位哲人曾經說過,有的人是從戀愛開始到結婚結束,這是正常態;也有你這樣的從仇敵開始到結婚結束的非常態;當然更多的是從戀愛開始到不愛結束,而更糟的是從戀愛開始到仇恨結束。」說到這兒,陶香輕輕嘆息了一聲,「可最可怕的卻是從戀愛開始到戀愛結束,這樣,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阿美,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後天呢嗎?」廖母聽見防盜門響就過來查看,卻看見女兒拎著行李箱推門進來。「我那兒完事了,就不想待了,那邊天氣比北京還冷呢。」廖美笑答,鬆開手,任由母親接過行李。撞上大門回身正要說話,廖美忽然感覺母親跟以往相比有些不同,笑眼盈盈,白皙的肌膚上泛著光彩,人看起來好像年輕了不少,不若以往就是笑著也總是帶著淡淡的愁緒。
「媽,我回來你有這麼高興嗎?滿臉放光的?」廖美戲謔地試探了一句。廖母笑嗔她了一眼,正要開口。「姐!」一個響亮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廖美循聲望去,一個個子高高的男孩子正咧著嘴對自己笑,黝黑的皮膚,雪白的牙齒,一頭板寸很利索,幾個美麗痘驕傲地站在他鼻樑上,不突兀反而讓人感覺到一股壓抑不住的青春氣息。
廖美愣愣地看了半晌,這個一身軍裝的男孩兒是……「阿美,你也認不出來吧,當初咱們從東北回京的時候,他還在長途車站那兒扒門哭著不讓你走,差點誤了發車。」廖母回想起往事,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啊,小虎?!」廖美大吃一驚,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把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士兵和記憶里那個甩著鼻涕四處野的小男孩兒掛上鉤。「大娘,東西給我!放哪兒?」小虎嘿嘿一笑,趕緊過來接手,廖母推辭不得,就笑著說:「瞧這孩子,先放那門口吧,你坐你的,阿美。」
恢復過來的廖美脫下了外套,示意廖虎坐下,她淡淡笑說:「十來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當兵了?在北京?」廖虎挺胸抬頭地坐在沙發上,兩手扶膝,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廖美:「嗯吶,因為北京消防兵部隊擴充,我六月份就到北京了,一直在通州那邊受訓,不許外出,今天我跟班長請了兩個小時的假,過來看看你和大娘,還以為碰不上呢,嘿嘿嘿。」說到這兒他高興地笑了,他沒說為了這個外出名額自己付出了多少血汗。
「是啊,頭倆月你爸媽過來看你都沒見著,部隊管理就是嚴格。」從廚房出來的廖母微笑著插了一句,又招呼廖虎,「來,吃梨,這是京白梨,你姐上次特意去西邊門頭溝那兒買的,嘗嘗!美啊,你洗手去。」「謝謝大娘!」廖虎很禮貌地道謝接了過去,東北一般管伯父的妻子叫「大娘」而不是像北京這邊叫「大媽」。
從洗手間回來的廖美拿了一個梨子,靠在窗邊慢慢地啃,她看著和母親言談甚歡的廖虎,自己不願意回想的那段日子,就這麼硬生生地跟著廖虎一同出現在自己眼前。
大概什麼時候知道自己不是那個爹親生的呢,六歲、七歲?記不清了,自打有記憶起,爹對自己就沒個笑臉,但他也從不打罵自己,管吃管穿,只是幾乎每晚都會傳來他的低吼聲:「你就得給我生兒子,生兒子!」還有母親那壓抑的哭泣聲,雖然白天她總是微笑著幹這干那的。
後來大了才知道,母親生自己時候難產落了病,再懷孕就很難保住,一個女人能忍受多少次流產?精神上的,肉體上的……雖然不喜歡這個爹,但廖美依舊用了他的姓氏,畢竟他給了自己吃穿,讓自己能活下去。而且那個親生父親她更恨,那個讓母親懷孕,卻用甜言蜜語自己占了她回城指標一去不返的小人!
十歲那年爹在趕集的路上出了車禍,自己原以為這樣母親就解脫了,再也不會哭了,可搬進來的二叔一家簡直就是一場噩夢。自己活脫脫就是一個受盡折磨的灰姑娘,還是一個就算死掉也沒有王子來拯救的灰姑娘。
王子……廖美又看了一眼小虎,這小子是廖家的獨苗,從小受寵。一開始對自己也是驕橫的,直到自己忍無可忍地揍了他一頓之後,他卻沒有去跟他爹媽告狀,反而揣著兩個餅子和一塊豬頭肉找到了躲在村外不敢回家的自己。那塊肉真香啊,香得自己到現在都能隨時回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