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平生夙願

  秦冉微微沉吟，總覺得該說些什麼，然而話剛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他頭一次從碧水仙君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感傷。

  那是一種莫大的悲傷……

  一位仙君人物，原來也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他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站在那裡。

  「有些事，為師不該瞞你。」

  碧水仙君漸漸恢復了情緒，擺了擺手，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聲道：「徒兒，你是不是覺得，為師如此催促你修行，實在太過操之過急？為師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卻還是忍不住著急，因為……為師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秦冉起初有些聽不懂碧水仙君的意思，隨後又突然驚喜過來，面色微變。

  「師尊，您的意思是……」

  「徒兒，你猜想不錯，為師的意思正是說為師已經沒有幾年活頭了。今朝為師壽四百七十一，已是行將就木，為師自知修為難以寸進，只想將一身所學盡數傳授下去，如此也算此生無憾！不過為師也不應該強求，此事是為師著急了。」

  碧水仙君神態似是灑脫，實在眼底藏著深深的憂慮之色，試問誰願意化為一抔黃土？

  秦冉徹底沉默了，緊蹙雙眉。

  修煉便是求長生大道，他自然也知曉突破各個修為可以增加的壽命。

  總的而言，納氣境圓滿當能擁有百載壽命，勝過大部分人許多，辟宮境則是有兩百載壽命，已然不是凡人的級別，周天境的壽命更足足有三百載，常人難以想像。

  其上的朝元境算是一個分水嶺，踏入此境之人當可以增加五百載的壽命，稱得上歲月悠悠，然而時光不饒人，總會有流逝而空的一日。

  碧水仙君的時光，便所剩無幾。

  秦冉心情不能不沉重，須知朝元境修得圓滿也僅僅只有五百載壽命，而今的碧水仙君卻是壽四百七十一，關鍵其修為顯然不是朝元境圓滿，落後於一些更強大的仙君。

  如此算來，碧水仙君的壽元，恐怕是已經沒幾天活頭了！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握緊了拳頭。

  他此前看到碧水仙君如此著急，想要收自己為徒弟的時候，心中便有些疑惑，總覺得對方不單單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的天賦，畢竟其他仙君的反應，遠遠不像是碧水仙君這般過度。

  直到此刻，終於才明白碧水仙君是因為所剩的壽命不多，急於將一身的本事傳承下去，這才顯得急不可耐，不容拒絕。

  這一刻。

  秦冉心底五味雜陳，說不出來的難受，尤其是想起碧水仙君當著兩位師兄的面，吩咐兩位師兄在碧水仙君不在之時，多多照顧自己……此前的一句關心話語，如今多了幾分別樣的味道。

  他和碧水仙君並沒有相處很久的時間，卻也能看得出碧水仙君的一片真情實意，至少是一個合格的師尊，為人甚好。

  如今……

  碧水仙君卻忽然說，自己的壽命將盡。

  秦冉沉默了下來，心情難受，甚至有點不願意相信，直到又一次看見碧水仙君眼底的感傷，這才確信了對方所言。

  「師尊的衣缽，兩位師兄不能繼承麼？」

  他無力幫助碧水仙君延年益壽，只能順著對方的言語說下去。

  傳承衣缽的意願，兩位師兄應該可以滿足。

  「你的這兩位師兄固然天賦過人，也是繼承了為師七八分能力，然而法陣之道精妙絕倫，他們也難以盡數吸收，始終有未通之處，難以將為師畢生所學繼承下去。為師本來也想就此作罷，直至看見徒兒你的出現……為師不想留下遺憾。」

  碧水仙君嘆息一聲，一番話語說得頗為無奈。

  秦冉徹底明白了師尊心中所想，心情不禁更為複雜，原來這就是師尊如此焦急的原因。

  畢生所學，若是無人傳承未免太過可惜。

  「好了好了，你不必多想，徒兒，為師與你說這些話語，只不過是不想瞞著你，不是為了給你來施加什麼壓力，你隨心修煉便是。想來為師還不會那麼快就入土，哈哈哈哈！你只管修煉，其他事情不必多想，你說得對，法陣之道進益太緩慢，如今宗門大比在前，是該鞏固其餘修行。」

  碧水仙君笑了笑，顯然不希望秦冉因此而產生什麼負擔，搖頭道：「法陣之道的修煉，待到宗門大比結束再看也不遲，你好好修行，若是表現足夠完美，當可成為核心弟子之一。」

  「弟子定竭盡全力，不辱師尊期望。」

  秦冉神態鄭重，低聲應下，眼中也泛出了一絲疑惑，轉而問道：「師尊，此前屢次聽您提起宗門的核心弟子，卻不知道何為核心弟子。相比尋常的弟子又有何區別，我該如何成為核心弟子，而兩位師兄他們是不是核心弟子？」

  「這些事情，為師三兩句還真說不清楚，不過你只需要知曉，核心弟子便是宗門最為重要的幾名弟子便可，如今宗門一共有七名核心弟子，宗主他門下的道真正是大師兄。說來有趣，與你有過一番接觸的上官雪恰好是年紀最小的核心弟子，至於你這兩位師兄嘛……」

  碧水仙君無奈道：「他們天賦尚可，然而比之核心弟子還是有一定差距。」

  「原來如此……」

  秦冉輕輕點頭，心中卻是忍不住震驚，堂堂的仙君弟子居然也無法成為核心弟子。

  可見正如碧水仙君所說那樣，碧霄仙宗的核心弟子，儘是些真正的妖孽天才人物，實在不俗。

  碧水仙君則不再多言，擺手道：「好了，既然你已經知曉了宗門大比的事情，為師便先走一步，屆時為師領你參加大比。」

  「好，多謝師尊。」

  秦冉目送著碧水仙君離開，看著碧水仙君蒼老卻又筆直的背影，心底五味雜陳，全然沒有想到，這位人前備受敬仰的仙君人物，心中也藏著這麼大的憂愁，實在令人感慨萬千。

  他眸光閃爍，轉而開始靜靜冥想，便是為師尊的期望，此番宗門大比也必須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