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雲巔

  九百九十九層的雲端之上。

  無欲仙君一身寡淡青衣，除卻看見秦冉超越第一名之時，稍微看了一眼，便再無睜眼。

  他始終盤膝冥想，不發一言，頗有仙風道骨之姿。

  為數不多的幾人站在各處，他們剛剛被青光送上雲端的時候，看到了身邊的無欲仙君，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緊張，直到發覺無欲仙君始終並無言語，這才稍微放鬆了一點，目光投向了下方，大多握緊拳頭，面帶擔憂。

  林鴛最是如此，此時正秀眉緊蹙。

  雲端之上共有八道身影，正是此前攀登雲梯超越百層之人，他們可以看見下方之人攀登雲梯的狀況，如今看了小一個月，整座雲梯只剩下了秦冉一人，心情為之觸動。

  即便沒有算上林鴛這般與秦冉稍有些聯繫的玄雷幫之人，其餘大部分人也與秦冉並無仇怨，若是相去不遠他們或許還會稍有些不甘，不希望秦冉勝過他們，然而秦冉此刻已直逼雲梯之巔，相差極大，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如此情況之下，大多人還是希望秦冉能踏上雲梯之巔，創造奇蹟，因而他們看到秦冉居然還想要更進一步之時，無不是面色微變，眼底閃爍出了擔憂之色，心情愈發不安。

  其中唯一的例外，便是魏轅。

  他踏過了五百層，正是八人之一，此刻看得秦冉居然如此不知死活，欲要一鼓作氣踏出最後一步，心中冷笑連連。

  就憑秦冉目前的狀況，壓根就不可能踏過最後一步，如若非要嘗試，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死了倒好，死了清淨！

  魏轅對秦冉有著莫大的仇恨，如今攀登雲梯的成績又被秦冉給遠遠甩在身後，只覺得屈辱。

  新仇舊恨加在一塊，他已經巴不得看見秦冉死在此間的畫面，簡直大快人心！

  與此同時。

  秦冉渾然不知那些已然過關的身影，也正在看他的一舉一動，他看著上方的最後一層雲梯，眼神略有遲疑。

  旁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秦冉他自己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然而他卻又有種難以言明的感覺，好似放棄便會功虧一簣。

  很快他的眼神變得堅毅起來。

  今日之傷勢絕非一日的休息可以輕易抹去，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連踏兩層，心境仿若升華，倘若在此停止，明日也未必可以踏出這最後一步，不如竭力一搏！

  抬腿，邁出！

  「轟——」

  巨大的風嘯同一時間傳了過來，好似有蒼龍於碧藍的天空之上翱翔，山嶽一般的雙翼震動，帶來難以言喻的猛烈罡風。

  秦冉的眼中再看不到其他光景，雲梯也好，下方的碧霄城也好，一切的一切已然全部消失，只覺得自己置身於暴烈狂風之中，臟腑、血肉，乃至於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無不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楚，被刀子一樣的罡風撕碎！

  痛！！

  他渾身都在顫抖，難以承受這巨大的痛楚，腳下不知不覺向後挪了半步，仿佛那階梯之上乃是充滿苦痛的煉獄，不可踏入！

  「碧霄仙宗！！」

  瀕臨崩潰的最後一刻，秦冉艱難睜開雙眼，眼底閃爍著一絲僅剩的理智。

  雲梯之上絕非什麼煉獄，而是他等候許久的碧霄仙宗，如今他只能踏上這最後的階梯，因為身後才是萬丈深淵！

  他發出一聲悶哼，毫不遲疑，奮力向前！

  罡風將他身軀的肌膚與血肉盡數摧毀，使得鮮血淋漓，慘不忍睹，卻無法毀去秦冉的意識及靈魂。

  下方的無數看客目睹了這一幕，相隔九百九十八層天梯，大部分修為尋常的人物已然看不到秦冉的具體身影，然而他們卻是能從上面感受到一股驚人的氣勢，那些可以看清楚的強大之人則滿心震撼，緊緊捏住了拳頭！

  「上去吧，秦堂主！」

  裘書雲幾名玄雷幫的高層呼吸沉重，似大受鼓舞，忍不住吐出了一句話。

  「上來吧！」

  此刻已然站在雲巔之上的一道道身影同樣是激動難耐，心中呼喊，旁邊的魏轅則是已經皺緊眉頭，眼神不斷顫動，難以想像此刻的秦冉居然還有向上攀登的力量。

  而他們都看不到的是，始終盤坐一旁，沒有言語的無欲仙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然睜開清明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搖搖欲墜卻又倔強的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然後無數人大聲呼喊。

  因為他們都清清楚楚看見，一番抗衡之後，秦冉的左腿終於踏上了第九百九十九層，身影也同時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所有人都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那個人終於登上了雲巔！

  雲巔之上，同樣有許多聲驚呼！

  每一個人都面帶驚容，緊緊看著前方那浴血的身影，難以抑制心底的震撼，他們一度以為這只是幻覺，隨後才猛然驚醒過來，心底更激動。

  眼前的浴血身影仍然沒有消失，意味著他們所見皆是真實，那個人終於成功登上了雲巔！

  「秦堂主！」

  林鴛第一個沖了過去，已是淚眼婆娑。

  其他人同樣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震撼，久久無法挪開目光，難以言語。

  儘管他們都早已經登上了雲巔，然而上來的方式卻與秦冉截然不同，歷時有一個月的攀登，僅有眼前之人真正登頂！

  只有親身感受攀登雲梯有多麼艱難的他們，才更加知道這是何種壯舉！

  秦冉的眼中卻是看不到諸人的身影，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眼前是一片無聲的空白，只感覺到了巨大的疲憊。

  他身形一晃，幾乎就要倒下，不過馬上臉頰便感受到了一股微微的清風，渾身上下似乎都沐浴著清風之下。

  肉身開始療愈，真元開始恢復。

  幾乎只是片刻的時間，秦冉便看清楚了眼前的光景，看到了滿臉震撼的人們，看到了湊近前來的林鴛，看到了盤坐於前方的仙君，更看到了漫漫白雲，朗朗青天。

  他有些恍惚，怔怔出神，然後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握緊拳頭，心中大快。

  原來此處，便是雲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