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恍若當年少年

  春節，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鵝毛般大。

  北方的雪比南方的雪格外的大、格外的多。

  望著屋外白茫茫的一片中，那星星點點的爆竹和煙花的紅，趙默感慨了一句：「第五個年頭了啊~」

  這是他重生後的第五個春節了，還是在京城過的。

  對於趙默來說，這並沒有什麼。

  對於楊嬋來說，這也沒什麼。

  這裡是他們的新家，也是他們這一生學習和工作的地方，他們的根就在這裡了。

  但對於趙默父母，趙衛國和胡英兩老來說，不知道是年齡越長，思想情緒反而更濃烈了，比往年念叨回家的次數多了起來。

  只是考慮到小傢伙還小，剛剛能放在手上，不用裹單裹著抱，兩老才沒有堅持。

  身後，傳來了趙衛國的聲音：「趙默，等軒寶能走路了，我們全家回去過年一次吧？軒寶出生還沒有祭拜祖宗，還沒有上族譜呢~」

  「族譜？」

  趙默回頭看向了老爸，笑道：「好呀~」

  一旁抱著小傢伙在賞雪的楊嬋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對於中國人來說，族譜就是根，本來小傢伙出生就要去上族譜的，但他們沒回去，這事也就擱置了。

  趙默對此沒有什麼態度，他自己上了族譜的事情是小時候讀一二年級的時候，那時候村里大修族譜，整個縣姓趙的村落基本上都派了人到他們村慶祝，但他自己是沒感覺的，反正他沒見過族譜，也沒有因為名字上了族譜有什麼好處或者不好的地方。

  姓趙的名人有是有，但到了他們村，早就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餘蔭。

  隔壁一些村子，譬如周姓的、曾姓的，反倒近代很是出了些名人，所以還享受到了一點餘蔭，至少當年是優先投入了資源發展的。

  現在來說，他出頭了，他在族譜上單開了一頁，整個趙家村反倒受了他這個晚輩的好處，所以對於族譜這事更加淡然處之了。

  趙默清楚，趙衛國所說的回家給小傢伙上族譜，不過是他們想回老家了的一個理由罷了。

  過年很快就過去了~

  小孩子喜歡過年，大人也喜歡，但兩者的喜歡各有不同，大人的喜歡持續不了一時三刻，很快就和平時沒兩樣了。

  過了元宵之後，全國各地的學校陸陸續續開學了。

  新年新氣象，央視打出了「新年第一課」的宣傳口號，號召全國大中小學生觀看《開講啦》這檔公開課，開啟新年後的第一節課。

  2月17號，平福一中第一天上課的晚上，高三六班。

  學生們本來不用自習的，畢竟上課第一天，要緩一緩，先把過年期間野了的心收回來。但是，學校下了命令，要打卡新年第一課，所以都留自習了。

  快要八點鐘的時候，班主任邱文杰一臉笑容的走進了教室，打開了懸掛在講台左邊的電視機，搜索到央視一套播放。

  這彩電一年到頭不會放幾次，偶爾放幾次也是早上放，主要是怕電視壞了，然後順便給學生們看下早間新聞，了解下時事。

  「……劍南春為您準點報時，現在是北京時間八點整~」

  隨著洪亮標準的男聲普通話響起，邱文杰那江南省平福縣口音非常重的土普通話也響了起來：「大家知不知道今天給大家看的新年第一課，主講人是誰啊？」

  「趙默！」

  「是趙院士！」

  「我們的學長！」

  立即就有平時表現主動的幾個學生搶著回答道。

  「不錯，今天主講的是你們的學長，也是五道口教授、今年被評為兩院院士、拿到菲爾茲數學獎的趙默！」

  邱文杰很是高興的介紹了一遍，然後叮囑道：「待會大家仔細看、仔細聽，這可是很難得的一次機會。院士級別的科學家給大家講新年第一課，講的是他的感悟和經驗，足夠我們學習一生，受益無窮了……」

  底下的高三學生除了那幾個主動出聲的，其餘無不翻了個白眼。

  對於他們來說，學習已經耗費了他們100%的精力，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時間聽這些「大道理」，他們發自內心的厭煩。

  現階段，只是學習壓力壓迫了他們的叛逆罷了。

  作為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火氣正旺，每天聽老師、聽家長念經一樣的念叨著各種大道理，早就聽煩了。

  沒想到現在自個習也要來聽大道理，如果不是學校強壓，他們根本不會看。

  趙默趙院士？

  是，他是很牛逼，他們聽邱文杰說這個名字聽得耳朵都起繭了，知道是他的好學生、教出來的最牛逼的學生，現在是兩院院士，學術成就頂天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

  大道理到處都是，院士開講也不會超出這個藩籬，所以他們是打心底里不想聽。

  不一會，《開講啦》節目開始了~

  年紀輕輕的趙默出現在了電視上，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看了過去。

  哪怕心底厭煩的，此刻也想看看這個趙默能講出點什麼東西來。

  「……我學數學的經常有空，所以到處走走看看~」

  「沒想到，哎，一研究就研究出了……大推力火箭發動機……」

  但很快，他們就被趙默的演講吸引了注意力。

  尤其是聽著趙默說「等於是學會了九陽神功」，他們更是紛紛笑出了聲：「哈哈哈……」

  不為別的，就為趙默的演講不僅充滿了「凡爾賽」，而且很實在，讓他們聽得輕鬆有趣，別有新鮮感，均想道：「原來他這麼接地氣啊？原來學數學這麼好的嗎？」

  和他們一起看節目的邱文杰卻很快聽得一臉的無語，嘴角肌肉直抽抽：「……」

  好傢夥，原來我學的是假數學，我怎麼沒感覺學數學這麼輕鬆自在？這麼容易一通百通，在其它學術領域出重大成果？

  合著我是個假數學老師唄？

  邱文杰很快就想道：「好像趙默開竅後，那半年也是這麼說話的，聽著就讓人有打他的衝動~」

  不過，這些都是細節，他很快就略過去了。

  他在意的是趙默對數學的認識，沒錯，數學是所有學科的骨架，只有數學學好了，其它學科才能有突破，否則寸步難行。

  這話說到了他心坎里去了。

  他只是一個高中數學老師不假，但他也是有著數學人的覺悟的。

  至於趙默後面講述的，未來社會的發展會是基於數學的大算力、人工智慧時代，他雖然不太明白，但大受震撼，也深以為然。

  等到趙默的這節課講完，他看向了班上的學生，語重心長的道：「我不知道你們聽完這節課是什麼感想，我自己聽完是大受震撼，趙院士不僅講述了數學的重要性，更講述了未來社會的發展方向，給所有人指明了一條路，特別是你們。你們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我們這個社會在處在急速的變革當中，還在渾渾噩噩的度日，不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你們不要以為趙院士說未來二十年內將會是人工智慧替代無效重複的人工勞動是嚇唬你們的大話，真到了那一天，沒有高學歷、沒有過硬的學識，你們找工作都找不到……」

  一番長篇大論下來，邱文杰是真的掏心掏肺的說話了。

  他現在專帶高三年級了，也很有經驗了。

  而在出了趙默之後，他對於「沒到高考最後一刻決不放棄」的理念是深信不疑，所以那些拖後腿的學習成績不怎麼樣的學生，他也是費心費力的去「挽救」。

  不求再出一個趙默，哪怕出現一兩個考上本科的，那也是值得一生去高興的事情。

  「老師，我懂了~」

  正當邱文杰滿腹心事，不知道底下有多少學生能夠聽懂他這番話、會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時，一個男學生突然站了起來，大叫一聲道。

  這個男生的學習成績在班上處於下游，一直吊兒郎當的，在課堂上從不主動回老師的問題，沒想到現在竟然站了起來。

  邱文杰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饒有興趣的笑問道：「你懂了什麼？」

  這男生一臉嚴肅的大聲說道：「邱老師，我懂了，我要學習數學！我以後就選數學專業！」

  邱文杰：「……」

  好傢夥，你這傢伙平時的數學成績就是不及格，現在說要學數學，該不會是聽了趙默說的就以為數學簡單吧？

  緩了緩神後，邱文杰說道：「你的精神值得鼓勵，但也要切合實際，數學可是很難的，老師建議你把目標定在考一個本科上比較合適~」

  「老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男生大聲反駁道，然後自信滿滿的補充說了句：「我相信我可以的！」

  「好傢夥，我也是看了網文的好吧？」

  邱文杰差點沒繃住笑出聲來，斗破蒼穹嘛，去年火起來的網文，現在已經火遍了網絡，他雖然是老師，但也是知道的，特別是裡面的那句經典台詞。

  但下一刻，聽著男生說相信自己可以，那信心滿滿的神態讓他的心都抖了一下，然後眼睛有些花，他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少年。

  那是2006年的春天，那個少年也是這樣回答他的質疑的。

  而如今，那個少年已經成長為了名聲響徹海內外的大科學家、國家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