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4章：酒何名？曰：白顏

  陳落住在了赤炎山了。

  山不高。

  卻也俊麗。

  本是瑤族的住的地方。

  小黑知曉陳落喜清淨，於是就在山上搭建了一個小小的草廬，並紛吩咐不許有人上山叨擾陳落的清淨。

  他為是黑犬一族的族長。

  方圓數千里外，誰見他，少不得都要低頭，道一尊玄淵尊者。

  自然也沒人敢違背他的話。

  嗯……

  玄淵為他的名。

  他本無姓無名……

  就是小黑的名字也是陳落取的。

  只是後來行走天下的時候，小黑這名字總是不好用的，於是也就換了一個比較恰當的名字：玄淵。

  名字倒是不錯。

  《抱朴子·君道》:「窈若玄淵之萬仞，則近不能以少多量焉。「

  《敘懷》詩:「升龍假玄淵，鳴鳳托芳條。「

  各中由來，闡釋，皆為不錯……

  當然。

  主要是這名字倒也是有了那麼幾分主角的命格存在。

  也的確是如此……

  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跟腳，一步一步走到如此境界，最終更是為一族之長，若沒有一些命格運氣，如何說得過？

  至於陳姓……便是由陳落而起了。

  先生為陳……

  他雖不是先生弟子，倒也是算是半個弟子。

  隨著師傅姓，並無過錯…

  當然。

  赤炎山上還是有人不會聽小黑的話了。

  在所有人皆喊著玄淵尊者的時候，她倒是一口一口的小黑……

  若是不高興了。

  總還會是埋怨幾句……

  說一句：小黑最討厭了，再也不和小黑好了。

  而他……

  也只能舔著臉，不斷的哄著她。

  於是。

  小黑那不得打擾陳落的命令，自然她也是不會去遵循了。

  不說小黑管不了。

  便是陳落也管不了。

  「陳落陳落，你這些年沒收到我的信嗎？怎麼不給我信息？」

  「陳落陳落，你是不是不疼小白了？」

  「陳落陳落，你有沒有發現，小白變高了，也漂亮了？」

  「小黑說，小白是天下最好看的小狐狸，你說對不對？」

  「陳落陳落，小黑可討厭了，叫他陪我玩，他都說忙……」

  「陳落陳落，我和你說啊，小黑現在老厲害了，上次他都和一個煉虛的打起來了，太厲害了！」

  起初，陳落也是有些頭疼。

  那一句一句的陳落陳落，聽得他腦袋都大了一圈了、

  可見她說得高興。

  臉上滿是激動。

  陳落忽然覺得，這聲音竟也是天下最好聽的話了。

  安靜下來。

  聽著小狐狸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了。

  於是。

  她說。

  陳落便靜靜聽。

  小黑變成一隻小黑狗，趴在了陳落腳下，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只是……

  昔日皆是陳落。

  如今卻也多了許多小黑了。

  似乎是聊得累了。

  也似乎是因為陳落的出現，激動過了頭。

  不久後，小狐狸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陳落輕輕的揉了下小丫頭的腦袋。

  月光灑落。

  小姑娘微微搐了下鼻子，翻個身體，卻是又睡著了。

  站起來……

  走出了院子。

  不遠處為一峭壁。

  峭壁上有一平台，台上有古松。

  清風。

  明月。

  倒也是人間難得。

  【您於崖間吹風，終有感時光易逝，仙道經驗獲得提升。

  仙道經驗值+5555！

  PS：一切好像都不曾改變，可回頭時，一切都在改變了。】

  是啊……

  一切，都在改變了。

  便是連小白也長大了。

  或許……

  也是到了時候了，不是嗎？

  月光下。

  回頭……

  身後小黑就跪在那裡。

  「先生……我……我想娶白姐、」

  小黑有些緊張，也有些擔憂。

  他在害怕。

  害怕陳落的憤怒……

  也在害怕陳落會不同意。

  不過陳落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對小黑招了招手，兩人坐在了崖邊。

  月已深。

  月光茭白。

  整座赤炎山在月光下，變得無比的明亮。

  「她長大了……」

  陳落說著。

  小白似乎沒改變，可的的確確，她已經長大了許多。

  雖眼中的純潔依舊，可卻也多了一些年輕女孩子才會有的色彩。

  昔日……

  她的口中僅有陳落一人。

  今日……

  便是她可能也沒發現，在她的生活中，在她的口中，也多出了另外一個名字。

  陳落明白。

  也不會覺得如何。

  只是……

  「按道理來說，這些事情，咱家不該說些什麼，只要小白願意就可以了……可……你做好了準備了嗎？」

  陳落道：「娶了她，你的身份就不同了……

  如今的你於他而言，還是一個弟弟，朋友……

  可當你決定娶她的那一刻，你就要明白，自那一刻起，你陳玄淵便不再僅僅是為了自己活著。

  你也不再只是黑犬一族的族長，你更是她小白的丈夫……若是有一日，有了孩子，你更是一個父親。

  你可做好了準備？做好了為她們撐起一片天的準備？」

  小黑道、

  「自昔日見到白姐的那一刻，我便做好了準備，不曾改變，也不曾遲疑過。」

  一向如此。

  也將一如既往。

  陳落看著小黑……

  許久。

  拍著他的肩膀。

  「有酒嗎？」

  「有……」

  「陪咱家喝酒吧。」

  小黑愣了下，然後臉上便是歡喜。

  「先生稍等……」

  不久後。

  他帶來了一壺酒……

  問酒何名？

  曰：【白顏酒】

  白顏，為小白的名字。

  數百年來，自陳落將小白從雲山上救下來後，它就一直叫做小白。

  而百年前，聽聞小黑了有了名字後。

  小白也取了一個名字，便是白顏。

  這酒，亦是小黑替小白所釀的……

  酒不錯。

  入口香醇。

  有品人生之境。

  只是喝著的時候，陳落卻是覺得有些不愛喝……

  不知為何，每一口皆覺得有些傷感，甚至難以下咽，可喝下去後，卻又有了一些的欣慰。

  「她不懂事。」

  這一夜陳落和小黑聊了很多……

  小白不懂事，也有些頑皮。

  大抵是這些年自己寵壞的緣故吧？

  於是也常常做出一些便是陳落都覺得頭大的事……

  可總的來說，自家的閨女總是好的。

  柒佰歲……

  懵懵懂懂。

  成長得是有些慢……

  但無妨、

  小白還是可以成長的，也聽得進話。

  故而陳落還是希望，若是有一日小白真的頑皮了，小黑能多擔待一些。

  小黑靜靜地聽著。

  也將陳落的話記在了心裡。

  這一夜的先生話似乎多了很多，以前的時候，先生不是這樣子的。

  ……

  小白醒來的時候。

  天已大亮。

  伸展了懶腰。

  打了一個哈欠。

  「小黑小黑.」

  小白喊著，揉著眼睛，似乎還有些困。

  「白姐……」

  小黑笑道：「睡得可甜？」

  「那是必須的。」

  小白甜甜一笑，可很快的便是愣了下：「陳落呢，陳落哪裡去了？怎麼沒陳落的氣息了？」

  她已經合體境界，也是妖族至尊。

  這鼻子本就敏感，否則也不會前幾日陳落上山的時候，就知曉了他的到來。

  這些天也習慣了陳落的氣息。

  如今忽然沒感覺到，小白頓時有些慌了下……

  小黑沉默不言。

  小白也便明白了……

  化為流光追了出去，數十里，數百里，直到千里之外，也不見陳落影子。

  「先生已離去多時了，白姐，回家吧？」

  小白愣愣的。

  似乎明白了什麼……

  心裡剎那空蕩。

  她清楚，自今日之後，她小白再也不是那一個陳落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了……

  無關什麼。

  只是小白長大了……

  ……

  「傻丫頭。」

  虛空中。

  見小白和小黑離去，陳落微微嘆氣。

  她啊，也還是自己最疼愛的小狐狸。

  不管多大，依舊是他眼中那一隻長不大的小狐狸……只是到了如今，愛她的人不在僅是自己，也多出了另外一個人了。

  至於小黑對小白的愛。

  陳落還是不擔心的。

  只是……

  「本來嫌棄麻煩，可有些事情，自己也該去做了。」

  ……

  千山層疊。

  百島浮空。

  一眼望去，虛空雲海中，一座座島嶼虛浮，於雲霄中若隱若現，宛若人間仙境。

  此為雲天閣所在之地。

  又有雲山千幻海之說……

  雲空島，騰雲殿中。

  付娜睜開了眼睛，邁步，人已出了騰雲殿。

  此刻偌大的雲天閣上下無數弟子正警惕的看著入了島的道人，大有大敵來臨的壓迫。

  自數百年前修仙界內亂，無數仙人入雲天閣血戰之後，可很少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入了宗門了。

  不請自來，向來不是什麼好客的。

  「是你！」

  見到陳落，付掌門有些意外了下，似乎沒想到陳落會來。

  可很快的便反應了過來。

  揮手。

  示意門中弟子退下。

  有長老想要說什麼，可在她的眼神下，還是退了出去。

  「付掌門不擔心咱家惹事？」

  「怕。」

  付娜點頭：「可妾身卻也明白，若是道友想要做什麼，妾身想要做什麼，怕是攔不住。」

  她道：「請道友入島！」

  將陳落請入雲空島……

  付娜問：「道友此次為何而來？」

  「陳玄淵。」

  付娜眉頭微微一皺：「道友要我雲天閣放下和陳玄淵的恩怨？」

  「是！」

  「道友覺得合適？」

  「殺人弟子，這恩怨，倒也不合適……可其中的恩怨誰又說得清楚？你弟子姚戰為瑤族後輩……瑤族和黑犬一族的種族之戰，他既參與其中，身死…這是命數。」

  「可他是妾身唯一弟子，不管是不是命數，作為師尊豈有不報仇的道理？公公不也是如此？否則，又如何會來我北域？」

  她說著……

  虛空中，出現了兩道人影。

  一為寧來……

  一為徐清河。

  見陳落，兩人行禮：「見過公公。」

  「算來，也有數百年不曾見過公公了吧？公公修為倒是越發的精深了！」

  徐清河感嘆。

  昔日公公還僅是金丹……

  如今卻是連自己也看不清修為了。

  越來越弱？

  他可不會這樣想……

  若是弱小，又豈會連自己也看不透？

  在聽聞國師說過關於公公的事跡，便是煉虛也能斬，如何敢想？

  「見過國師，徐道友。」

  陳落亦行禮。

  對於兩人的出現倒也不驚訝，不曾入山就感受到了，自然沒什麼好驚訝的。

  只是讓陳落沒想到是這付掌門倒是尋到了兩人，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是因為小黑的原因吧？

  也是……

  旁人大抵不知曉小黑的身份。

  可昔日見面，若是她想要查，也就能查到了。

  至於自己來北域的目的，她也就清楚了。

  「付掌門說得沒錯，作為師尊，總是會護短一些的，便是自家的弟子如何，這天下人，也不該欺負，而這有時候，恰好便是我們作為師尊的責任。」

  「作為師尊本就不易……公公既然能理解，那麼……也便能明白我雲天閣和陳玄淵的恩怨不好化解了。」

  「這……這，兩位，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才是，可莫要打起來。」

  徐清河冷汗有些流了下來。

  大乾修仙界本就少……

  如今僅有他青陽門和雲天閣存在。

  公公修為可怕，莫說雲天閣，便是他青陽門也加上去，少不得也不夠他打。

  這女人性子怎麼就這麼倔？

  公公都來了……

  你就退下會如何？

  現在火氣這般大，要是打起來，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當下連忙開口。

  希望在這事情上，還有可商量的餘地……

  只是……

  「公公和付掌門倒也是說得對，這徒弟之仇，想要輕易了解哪裡有那麼簡單？

  今日就算是公公，或是掌門皆將這一切壓下去，可終是隱患。

  修仙界也好。

  妖族也好。

  甚至是鬼族。

  也斷然沒有給自己留下隱患的可能……

  這樣一想。

  公公和付掌門倒也是走一場最好了。」

  徐清河：？？？

  一臉懵逼的看向了寧來。

  這國師，鬧呢？

  這邊在談著和解的事情，你那邊在告訴兩位，走一場最好？

  不是鬧是做什麼？

  倒是陳落微微一笑：「看來國師，已有處理方法？」

  「嗯？」

  徐清河和付娜皆是意外。

  「還請國師說說。」

  付娜行禮。

  寧來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陳落：「公公昔日曾問在下，為何以人族之身，終成妖族？」

  陳落點頭。

  他記得這事。

  後在南疆也有所了解，此為秘術…

  與氣運香火有關。

  也是一種辛秘手段……

  後姜瑤也說過，似乎和魂魄有關。

  只是她不願意多說，陳落也就沒多問了。

  如今這寧來的意思……

  陳落看向了他，他點頭：「寧某有辦法復活姚戰，只是寧來有個請求，希望公公能同意。」

  陳落沉默……

  果然，這世間想要得到什麼，總要失去什麼。

  或許。

  這便是佛門八苦的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