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2章：終走陰陽路

  這就是陳落為什麼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原因了。

  省事。

  也省力。

  要是別人的話，少不得也要自己這個老太監動動手什麼的，可這神君可就省事多了。

  收起砍柴刀。

  從儲物袋中掏出了椅子。

  坐在上面。

  神君想要站起來，可見陳落微微抬起眼帘了下，便不好站起來了。

  而是跪在了地上。

  「神君不起來？」

  陳落問：「地上涼，不舒服的……」

  「小的體質有些內熱，家中父母常說要呆在涼一些的地方，這地面的溫度正好，小的跪跪比較舒服一些。」

  這病……還真奇特。

  不過中醫中還真有這種病……

  【醫聖秘典】中有記載，此為火毒之症，脈數而澀，火邪內盛，毒邪外發，而口舌生瘡，皮膚紅腫，常也有內盛邪火難抑之術。

  如此一想這神君跪在地上也是有道理的。

  治病嘛……

  跪一跪，不寒磣的。

  問之……

  「神君何名？」

  曰：宋溪……

  又問：「為何在這裡？」

  宋溪回道：「小的於此間，已有數百年時間了……」

  陳落問的事情有些多。

  比如……

  這破廟的來歷，比如他在這裡這些年，做了什麼事情，又比如這裡還有什麼秘密。

  破廟不是什麼普通的破廟。

  僅一看，就有令人生寒的畏懼，若是平凡，怎麼可能？

  故而問個清楚總是極好的。

  只是可惜，宋溪對破廟的理解認知得並不多……

  昔日他來時這破廟便在這裡了。

  之所以留在這裡，卻是因為這裡是無主的破廟，自然也就沒有不占據的道理了。

  又問滿村百姓是否他殺……

  便是那屍山血海，又是否他做。

  宋溪腦袋搖得比什麼還快：「前輩，您這可就高看小的，小的就這點修為，若是做出這些事情，哪裡還能活到現在？那些具體是怎麼回事小得也不清楚……

  只是小的卻知道，只要在這破廟中，不管外面再怎麼危險，他們也不會進來這裡的…

  反而……在這裡，就算你一點香火也沒有，這修為也能逐漸提升的，玄得很呢！」

  至於說吸引陳落進來……

  也非它所做。

  按照宋溪的話來說，也是這破廟做的。

  這破廟似乎有看穿人內心想法的能力一樣……

  想要什麼。

  他就給你什麼。

  要見什麼人。

  他就讓你見什麼人。

  於是這些年來，也就常有人誤入這裡。

  更怪異的是，不管人死了多久，在這裡依舊好似昨日剛死去一樣。

  如陳落一路而來見到的，其實都是不知道多少年來死的人了。

  似乎……

  「這破廟，存在了數千年，甚至數萬年了一樣，玄得很！」

  陳落沒再說話。

  只是點了點頭……

  回頭。

  看向了守護在破廟外的那一尊尊雕像，若有所思了起來。

  最後便是微微一笑。

  或許……

  他大概明白了些什麼。

  不再去多想，停在了破廟……

  於廟中升起了火堆。

  外面昏暗無比，常有寒風呼嘯，似乎有無數厲鬼在咆哮一樣。

  宋溪看了眼外面。

  又看了下陳落。

  終還是忍不住道：「前輩莫非是想要等那些雕像復活？」

  「你倒是一個聰明人……」

  陳落點頭：「你覺得不妥？」

  「沒……沒有，只是前輩可能不知，外面那些雕像的實力，實在不是那麼簡單的。

  這雕像前後共有十八尊，每一尊的修為皆超越了煉虛境，少不得也有大乘……」

  說到這裡。

  宋溪吞咽了口口水。

  「十八尊大乘境界……不說在這裡無人能敵了，就是在外面，怕也是成為無數人的噩夢！

  且……

  更詭異的是，這些雕像皆不是吸收香火，卻比尋常香火厲害……

  不是小覺得前輩如何。

  只是前輩若是好奇還行，可真要去鎮壓擊殺他們的話……小的覺得，可能有些危險，也有些不值得。」

  陳落點頭。

  將神君的話聽了進去……

  只是值不值得這事情，倒也不好說了。

  若是不曾入了這裡，陳落也不好奇，可便是到了現在的地步，有些事情，若是不去驗證下，這也有些不好了。

  等吧！

  很快就會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廟中的乾柴添了一次又一次，地上已經有了一堆不大不小的炭火。

  也是這時候……

  跪在一旁的宋溪突然抬頭。

  看向了外面。

  他道：「來了，他們復活了……」

  幾乎是在同時。

  外面。

  本是烏雲密布的血海屍山。

  空中出現了一輪血月。

  血色的月光垂落，落在了破廟這裡，落在了那十八尊的雕像身上，本是毫無生靈的雕像，在此時竟隨著月光復活了起來。

  它們或是猙獰。

  或是咆哮。

  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膽顫的威壓。

  似乎只要一個呼吸，便是一座山，也會直接被碾成齏粉一樣。

  然而便是這樣的氣息落在陳落身上，陳落卻是笑了起來……

  「果然如此……」

  宋溪：？？？

  有些不解……

  「前輩，您這話什麼意思？莫非您知曉這些雕像怎麼一回事了？」

  陳落沒回答……

  只是站起來。

  邁步……

  走出了這破廟。

  在陳落走出這破廟的剎那，本是安靜下來的一群怪物皆是在第一時間看向了陳落，並發動了攻擊。

  它們為大乘……

  毋庸置疑、

  十八尊大乘一起出手，不說陳落僅是一個神遊境界，便是煉虛，或是大乘，也少不得要身消道隕的。

  可說來也怪。

  他們的攻擊落下，雖有驚天動地之偉倫。

  可卻是徑直過了陳落的身體。

  更是在陳落抬手的剎那，一切都在消失……

  破廟依舊。

  可那些站在破廟兩側的詭異雕像，哪裡還在？

  轉身。

  回了廟內。

  神君還在，可見陳落的表情已經滿是崇拜，眼中似乎有光芒……

  一種敬仰的光芒。

  「前輩，您您也太厲害了吧，這……這怎麼做到的」

  「那些可是大乘境界啊，您抬手就擊殺了？這未免也太過於誇張了一些了吧？」

  陳落只是笑了笑。

  「其實，你也可以做到的，只要你的眼睛擦得亮一些，便是了……」

  「小的不明白。」

  「不過只是幻術罷了，只是尋常修仙者難以察覺出來，因為尋常修仙者修煉的，是香火之道。

  而這種以無數靈魂所走的道施展出來的陣法，已經脫離了香火之道…

  它啊，比香火之道高級多了，自然常人看不來了。」

  「前輩走的不是香火之道？」

  「神君好奇？」

  「有些……」

  「這個問題可不能說了，這是秘密，每個人皆有自己的秘密。」

  「也是，可前輩既然看出了，為什麼還不走，還回來了？這破山廟，還有值得前輩在乎的？」

  「那神君呢？怎麼還不離去？」

  「小的當年誤闖了這裡，覺得這裡不錯，就不想離去了……且，現在外面什麼情況小的也不知道，就小的這種修為，在外面，恐怕是很難混的，自然就不好離去了。」

  「煉虛境界在外面不好混？神君要是這樣說的話，倒也是有道理。」

  宋溪笑了笑，不說話了。

  沉默著……

  陳落也不說話。

  只是笑呵呵的看著松溪。

  氣氛，似乎逐漸變得有些怪異了起來，而宋溪的神色也是逐漸變得有些沉了下來。

  最後。

  便也不跪了。

  而是就那樣隨意的坐在地上。

  「神君體內的火毒解了？如何不跪了？」

  宋溪笑了起來：「道友什麼時候覺得這一切不對的？」

  「什麼不對？」

  「在下並非什麼神君……而是這土地廟的廟靈……」

  「什麼時候發現的啊？」

  陳落想了下：「是在走進這裡的時候？還是在神君跪下來的那一刻，當然，也有可能神君欲要殺自己的那一刻吧？不好說……」

  「原來如此…」

  宋溪有些遺憾：「原本以為自己演技還可以，結果終還是躲不過道友的眼睛……

  只是既然道友已經發現了不對，那便該當離開，留在這裡可不是什麼好事。」

  「神君還是不放棄要殺咱家？」

  「這天地間不該有人知曉土地廟的存在，道友入了這裡，自然不該離去，不過放心，在下不會讓道友過於痛苦的。」

  「神君很有信心？」

  「在下活於人間有八千年歲月……八千年來，吞噬過無數靈魂，走的靈魂之道…

  這人間所謂的香火之道於在下面前，不過只是笑話。

  道友的道縱然厲害，可和靈魂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可惜了……

  可惜給了道友機會，道友卻不把握。」

  他說著……

  對著陳落道：「請道友赴死……」

  虛扭曲、

  有一尊可怕的怪物自虛空走出，張開血海大口，朝著陳落吞了下去。

  這一次。

  神君已非神君。

  便是氣息，也令陳落感覺到了恐懼。

  而這種恐懼便是初次入村子時感受到的那一種恐懼來源。

  ……

  大乾邊境，原本炎炎烈日，忽下去的大雨。

  起初有些小。

  可後來便是磅礴大雨。

  「見鬼了，這雨怎麼忽然就來了？」

  距離邊境五六百里外有一村。

  村中田間有農夫復耕，本還好好的天氣忽然之間卻是大雨滂沱。

  「夏日的天氣本就是如此的，誰知曉這雨什麼時候會下來？」

  另外農夫回答。

  男子點頭，這話說得也沒錯……

  夏日都陣雨。

  上一秒晴空萬里，下一秒昏天暗地的也是正常的。

  早該習慣了。

  也是這時，這兩個農夫卻是愣了下。

  在這大雨磅礴間，有一道士穿著蓑衣而來……

  說來也奇。

  這雨便是這樣大，可他的腳步依舊不疾不徐，似乎不受這風雨影響一樣。

  本在亭子下躲雨的兩人見之，對視一眼。

  心中明白：此為高人。

  若非高人，又怎麼會這般出塵？

  「道長，雨大，躲個雨再走？」

  陳落抬起頭，看了下兩人，點了點頭走入了涼亭。

  和兩人行禮。

  兩人回之。

  問，村為：雨田村，兩人為村中村民。

  村民問陳落何來，聽梅花村，皆為驚訝……

  「道長從梅花村來？那村子不是邪門得很嗎？道長可遇到了邪門的事？」

  梅花村啊……

  自傳說中就存在的村子。

  說是附近的人只要靠近那裡就會神秘失蹤，不見影子。

  也曾經有高人去除妖。

  可剛靠近那裡便驚恐離去，說是妖氣衝天，血腥如魔……

  再後來，哪裡就成為禁地了。

  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數百前，附近還有城池，好像為承元縣，可惜後來這縣城就不存在了。

  現在聽到有人從梅花村來，自然引起他們的驚訝了。

  陳落也不隱瞞。

  點頭：「的確遇到了一些邪門的事，不過解決了？」

  「可是妖邪？」

  「算是吧，不過比妖邪強大多了……」

  「有多強？」

  「挺強吧？老道吐了兩口血……」

  「才兩口血？那一看就不強了！」

  兩個農民笑了笑：「以前也有人去收服，後面都死了，道長只吐了兩口血就收服了，那看來也不是很強。」

  陳落笑了笑。

  若是這樣說的話，好像也有些對……

  只是自己如今已經七百多歲，這七百年來讓自己吐血的，還真沒遇到過，今日算是頭一遭了。

  不過……

  值得的了！

  想起梅花村的收穫，便是陳落也是微微一嘆。

  昔日有道…為紅塵道。

  後來啊，有人叫自己走的開仙路的仙路聖人，自己拒絕了。

  也有人讓自己走人間書，定陰陽的道，自己也拒絕了。

  無他……

  麻煩！

  後來啊……

  自己選擇了書寫人間的道。

  可梅花村後，陳落覺得，似乎好像有些東西，不是自己想要改變就能改變的。

  人間陰陽已失。

  再無冥界。

  自己曾偶入黃泉路，開金雞山，惡狗嶺…

  也曾想過，那幽冥的入口何在。

  誰想……

  數百年前自己就路過？

  伴隨著宋溪的死，本來還不是過於清楚的前後細節，也就真相大了白……

  宋溪幸運的在土地廟中誕生靈智，也知曉土地廟通往幽冥，於是，這數千年來，不斷修煉，不斷殺人，便是為了煉化土地廟，從而走入幽冥，成為陰間主宰。

  可他怎麼能想到，早在數百年前就有人入了幽冥，更踏上了幽冥路？

  那土地廟也就不是他想要煉化，就能煉化那麼簡單了。

  想到這裡，低頭……

  他的目光穿過了腳下的大地，在無人可看到的黑暗和不知名中，陳落看到了那一座土地廟。

  它就在那裡。

  似乎連接著神秘不可知的地方。

  只要陳落願意，便可瞬息而至。

  這一座宋溪怎麼也無法煉製的土地廟，僅在片息就認主了……

  為天地開陰陽……

  這一條曾經陳落嫌棄麻煩的路，自己又一次的粘了上來。

  既如此，那便順其自然吧……

  空閒時走走紅塵道……在紅塵成就逍遙，無聊時入個陰間，為陰間之主，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於是。

  雨中……

  雨天村中，有溪流。

  溪中有玄龜而來……馱著一書…

  見陳落。

  玄龜愣住。

  陳落笑了起來……

  大抵，這就是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