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4章：烈焰橫空

  漢武三十五年，十月。

  渝州城。

  滿城桂花香。

  渝州城某處院子中，陳落悠閒的躺在院子裡。

  偶爾吃著桂花糕。

  偶爾喝上一口酒。

  人生享受，莫過於如此。

  尤其是這渝州城的桂花糕，幾十年不曾吃到，今日這一吃，曾經的歲月感，曾經的記憶，便全都出來了。

  飛將軍變成了一隻普通正常的蒼鷹，盤臥在院中的桃花樹上。

  偶爾打個哈欠。

  偶爾抬頭看了下陳落。

  身上的羽毛抖索下，發出如金屬一樣的刷刷聲，隱隱約約，有火星在上面閃爍。

  說來也奇怪，飛將軍原本只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蒼鷹、

  因為緣分進入了陳落的視野中。

  恰好，便開了靈智，成為了陳落的靈獸……也成為了陳落修行御獸術的實驗對象。

  可就算是開了靈智，也不過只是普通的蒼鷹罷了。

  自咸陽那一次感悟，陳落身化春風，走遍了大秦和大周之地，那一隻指火焰下，飛將軍便進行了一場全新的，上下的蛻變。

  灰色的毛髮變成了紅色。

  飛騰之間，如今腳下有火光出現，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連羽毛也有火焰星光存在。

  這已經稱不上是蒼鷹了……

  只是具體是什麼，陳落也不知道。

  當初那狀態，又是怎麼回事，怎麼能做到，至今尚且也是一頭霧水便是了。

  好在……

  陳落心大。

  不懂的事情就不去管了。

  就比如體內的神秘物品。

  五得其三。

  數十年過去了……

  明明知道書山路和問心閣在哪裡，他也沒去找的想法。

  不急是一個原因。

  最大的一個原因還是南疆也好，北域也好，實在不好過去…

  加上現在異鬼和冰霜巨人的傳說越來越多，陳落實在不願意去冒險。

  長生不死……

  是長生不死呢，還是長生，不死，陳落還沒這個勇氣是試驗。

  終究是怕死!

  算是給廣大穿越者們丟臉了……

  三月個月前。

  陳落走出了達摩寺藏經閣，出了寺後，陳落便下山，找到了飛將軍。

  隨即一路而來。

  中間去了一趟蓬萊仙坊

  說來也是驚喜。

  當年自己在院中的池塘養了好多魚，本來就是為了吃的，結果百年時間，裡面竟然出現了一隻有著靈智的鯉魚了。

  陳落想了下。

  給它一指點靈術。

  而後也沒理它，抓了一些魚就走了。

  這些魚肉質肥美，每一口下去都是一種享受。

  貓娘娘喜歡魚……

  魚，耗子，書……

  這是她最重要的三種東西。

  耗子陳落是沒辦法了，書和魚，作為師尊自己還是能滿足她的。

  所以陳落多抓了一些。

  藏滿了一個儲物袋。

  到時候給她，她必然是會高興的。

  一高興，說不定就化為人形，一化為人形，自己說不定……桀桀桀……

  陳落的笑容逐漸變態、

  給了自己一巴掌。

  罵了自己一聲變態。

  那只是一隻貓啊！

  那是你的弟子啊！

  你竟然想打哭她……也忒不是人了。

  至於苦厄山的收穫，陳落想，這大抵是這些年來，自己得到過最大的收穫了。

  達摩號稱三百絕技。

  這三百絕技，全藏在藏經閣中。

  除這些絕技外，還有三萬佛經……

  陳落是喜歡看書的。

  道家的書。

  佛家是書。

  雜學。

  儒書。

  四藝。

  諸侯列傳。

  等等……

  可能是當初在京都藏書閣培養成的習慣，陳落便愛看書了。

  這些年來不管自己再怎麼忙，也都會拿出時間，去看一個小時左右。

  偶爾會有收穫。

  偶爾也沒有。

  陳落也不急，若是真為了收穫去看書，那就落得了個下乘了。

  兩年的時間，陳落看了大部分佛門經書。

  收穫不少。

  甚至是很多。

  佛道本為一家……只是因為；理念不同，因為選擇的路不同，最後也便走出了兩條全然不同的道路。

  但三千大道，同歸本源。

  佛道自然也有共同點。

  於是……

  兩年時間，不知不覺陳落的八紋金丹，順理成章的進入了九紋

  九境築基，剎那而成。

  至於三百絕技，陳落倒是全學會了。

  只是推演就耗費了很長的時間……

  後來，陳落便忍不住下了山了。

  沒辦法……

  時時引起異象，真心並非他的形式風格。

  後來倒是有布置下陣法，可難免泄露了一些出來。

  不過收穫最大的便是苦厄山的陣法了吧……

  陳落用了許久的時間，對那陣法隱隱約約有感。

  可惜過於深奧。

  有些類似於佛門中說的一沙一世界。

  有須彌成界的手段。

  要研究起來，沒那麼簡單……

  好在自己多少學會了一些，現在便是等待精研還有試驗了。

  或許有一日便真的能學會那陣法。

  若是能學會……便有在陣法之內，創造天地的可能了。

  那……便是真正的仙人手段。

  可惜……

  苦厄山那陣法並非是創造天地，而是藉助陣法加人力強行改變環境罷了。

  中間問題頗多，一言難盡，索性也就不說了。

  至於不告而別……主要也是陳落不想麻煩。

  達摩和自己因果了了。

  他們有所得。

  自己也有所得。

  該走，自然便走……也不需要什麼理由的。

  ……

  「不過絕世法寶啊，現在差的東西，倒是不多了……就剩下一個，蒼生之血了？」

  躺在椅子上。

  椅子搖著。

  陳落悠閒的享受著。

  嘴裡嘀咕著。

  「四海之靈，海底之靈，五行靈珠，崑崙黑鐵……幾十年的時間，在錦衣衛和紅袖招的幫助下，自己倒是收齊得差不多了。

  其中還缺少兩三樣。

  其中最為麻煩便是那蒼生之血……嗯？還有一個？朝夕靈露？這東西什麼鬼？」

  陳落突然有些懵逼了起來。

  他還以為就剩下一個蒼生之血了，怎麼還有一個朝夕靈露？

  不過……

  「一看便知道這蒼生之血是最難找的，朝夕靈露的話，想來沒那麼難……到時候不行，去蜀山問問李秋涼，那傢伙應該明白的。

  以前好像有聽他提起過！」

  陳落想著。

  突然有一個小男孩屁顛屁顛的跑了進來。

  手裡還拿著一個包子。

  「陳爺爺，陳爺爺……」

  他喊著。

  因為跑得太快，撲通一聲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反應倒是很快。

  那包子被他高高舉著，倒是沒摔沒了。

  也不疼。

  也不哭。

  站了起來，拍了下身上的灰塵。

  又用袖子擦了下那流出來的鼻涕。

  笑呵呵的拿著包子來到了陳落面前。

  「陳爺爺，給您，您最喜歡吃的菜包子……這可是我偷偷藏起來，本來自己要吃的呢！」

  小男孩叫做楊小開。

  是楊志文的孫子。

  只是楊志文走了……數年前便死了……

  倒是他的兒子楊步成繼承了他的衣缽，也成為了渝州城的捕快。

  這楊小開便是他最小的兒子，今年六歲。

  陳落眯著眼睛看著楊小開，笑呵呵的，沒去接包子，反而看向了門外：「都進來吧，你陳爺爺沒那麼老，鄭三妞，你的腳都暴露了……還有，鄭大頭，你腦門都露出來了。」

  於是……

  嘩啦啦的。

  門外湧進來了七八個孩子。

  年齡差不多。

  都是五六歲。

  只是這些孩子們，一個個的渾身上下全是泥巴，就好像從淤泥里剛爬出來的一樣。

  「陳爺爺好！」

  「陳爺爺被你發現啦！」

  「陳爺爺，我不叫大頭，我叫大成！」

  小孩們七嘴八舌的喊著。

  那叫做大頭的便對著夥伴們吐槽著：

  「我就和你們說了，躲起來根本沒用，你們還不信，現在相信我了吧?」

  「你不也是躲起來了?」

  「不是你說的要躲起來的嗎？」

  「哈哈!」

  「剛剛小開哥摔得好像狗吃屎一樣，好好笑啊！」

  楊小開：？？？

  一群人說著，手中的動作卻是一點也沒閒下來，有的從身上，有的從褲襠口，有的從肚子裡，嘩啦啦的往外掏著。

  有魚。

  有泥鰍

  有螃蟹。

  甚至還有好多大青蛙。

  它們被放在地上，重獲自由的它們，有些開始噼里啪啦的拍打著尾巴，有些是亂跑亂游。

  青蛙們速度最快。

  開始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這下子他們急了。，

  嘴裡喊著我的青蛙，我的魚，我的泥鰍，我的螃蟹……

  開始手忙腳亂的去抓。

  陳落是愛乾淨的。

  所以他的院子是乾淨的……

  可現在眨眼的時間，這裡一個泥印子，那裡一頭印記…那青蛙甚至還跑到陳落的懷裡來。

  看著滿院子亂跑，滿院子抓青蛙的孩子們，陳落腦門頓時有些黑了起來。

  甚至有的還上樹了……

  「鄭小麼，你別拔了，飛將軍的毛都要被你扒光了！」

  陳落喊著。

  被稱做鄭小麼的小丫頭懷裡抓著不慎被抓的飛將軍，小丫頭的嘴裡還有著一根羽毛……

  聽到陳落的話，小丫頭看了下飛將軍，有些遺憾的又拽了一根羽毛下來，才將飛將軍放走，而後才順著桃樹滑了下來，在樹幹上留下長長的淤泥滑痕。

  陳落腦袋有些大了起來。

  「說吧，你們又要做什麼？」

  這一群小子，全是鄭和的孫子……

  那傢伙算是牛逼了。

  說要生好幾個大胖兒子，這些年硬生生的真生出了七個……

  這就算了。

  還有十個女兒！

  也就是說，那傢伙生了十七個！

  那傢伙……

  回到渝州城的時候，知道這事的時候，陳落差點一巴掌拍死他。

  真特麼的能生！

  而這些孩子，便是他的孫子了。

  一聽到陳落這話，一群小屁孩就爭先恐後的喊著。

  意思是他們是特地去抓這些東西送給陳爺爺的……

  然後又隱晦的說著。

  剛剛抓魚的時候，不小心被楊小開的父親看到，希望陳落能救救他們。

  等下楊小開的父親和爺爺一定會過來的。

  到時候希望陳落能說一些好話……

  「陳爺爺，求求您了！」

  楊小開雙手捧著包子、

  剩下的要嘛拿著青蛙，要嘛抓著螃蟹……

  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陳落。

  還……還怪會做人的，知道求人辦事，不能空空手。

  「行，交給我了！」

  陳落接過包子，便吃了起來。

  終究是心善。

  見不得孩子被責罵。

  很快的。

  院子外傳來是腳步聲。

  是鄭和還有楊步成。

  一進來後，看到一群渾身是淤泥的小屁孩，楊步成的臉色都黑了下來。

  「陳爺……」

  「陳爺……」

  鄭和和楊步成行禮著。

  「先叫人將他們帶回去再說吧。」

  陳落說著。

  很快的外面便有女人進來將孩子們帶走，有鄭家的，也楊家的媳婦。

  離去的時候，楊小開他們偷偷給陳落一個眼色。

  陳落明白。

  拍了拍胸膛。

  大抵是：「陳爺爺護你們周全」的意思。

  他們頓時鬆了口氣。

  這一次回去，不用吃竹筍炒肉了。

  等他們離開院子後。

  陳落回頭問著鄭和和楊步成道：「家裡有竹條嗎？」

  兩人微微一愣。

  點了點頭。

  「有……」

  「這樣吧，我怕你們家裡的不夠，等下我去給你們弄幾根，絕對又粗又疼的那種！」

  「那就謝謝陳爺了。」

  「不用客氣，他們要求的，你們記得往死里打！」

  兩人：……

  家裡的那一群兔崽子，還有這覺悟了？

  那真得滿足他們。

  其實倒也不是鄭和和楊步成大驚小怪，實在是最近的渝州城有些不安穩。

  出的事情，也挺多的。

  楊小開他們今日去抓魚的地方，叫做渝清河。

  渝清河是渝州城外的一條河流……

  平時水流不大。

  也是水清無比。

  平時孩子們便喜歡在那裡玩耍……

  可自從那裡淹死了人後，越來越多人死在了河中。

  這不過短短五六年，最少也有十來個人死了。

  大人也有。

  小孩也有。

  更詭異的是，還是全是死在了晚上……

  故而一聽到自己家的孩子們下水了，他們自然是害怕無比的。

  可惜……

  勸了很多次，這些小兔崽子就沒記在心裡過。

  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

  當然。

  這或許也是熊孩子們的共同點……他們現在還不明白，這死亡的含義是什麼。

  「渝清河這些年死了很多人？有人說怎麼回事嗎？」

  陳落問著。

  鄭和道：「死了挺多，記得最開始的，好像是一個女人，那女人是城中羅員外的小妾，當時發現她死的時候全城都嚇到了，那女人被綁著，皮膚泡得發白，一張臉更是猙獰恐怖無比。

  官府仵作說，那小妾被鬼害死的，也是從那一刻起，渝清河就開始出現了很多起溺死的案件了！」

  「被鬼害死的？」

  楊步成冷笑：「什麼鬼？那就是羅員外給殺的……只是那羅員外乃是渝州城的紳貴，家裡和京都有著很大的關係，聽說梁王的的小妾便是羅員外的妹妹，他在渝州城，連太守都不敢得罪，何況是衙門？

  且，那女是他的小妾，作為小妾，是殺是什麼，官府也無法決定便是了…」

  陳落點頭。

  「沒修士去處理？」

  「怎麼會沒有？」

  鄭和道：「前後去了好幾個呢……可也死了好幾個，到了後面，便沒人去了…」

  「看來那渝清河真的有些東西了。」

  陳落笑著。

  和兩人聊了會。

  看了天色不早，鄭和他們便恭敬的告退了。

  對於陳落，不管是鄭家也好，還是楊家也好，是很尊敬陳落的。

  尤其是鄭和

  知道陳落回來的時候，是用跑的。

  八十多歲的人了。

  來的路上摔了好幾跤。

  看到陳落那更是直接抱著陳落的大腿……非要和陳落喝酒。

  現在的鄭家還是普通人家。

  可全家上下已經有了四十多口人了……

  倒也不是鄭家沒錢。

  相反有錢、

  只是鄭和還是堅持著財不露白的道理，覺得有錢沒事，可聲張卻是不好的。

  於是，這些年來鄭家也是低調發展。

  人是越來越多。

  在外人眼裡……鄭家就是小康家庭。

  有錢……不算。

  餓死……不會、

  普普通通的人吧。

  這是鄭和要的。

  也是陳落覺得不錯的地方。

  普通一些很好，低調一些也挺好，於是陳落見了下鄭家和楊家的後代。

  別的不說。

  鄭家的後代至少現在，陳落還是敢肯定三代之內，尚且不會忘了本的。

  至於三代後，這就是一個坎了。

  究竟會怎樣，這就看鄭家的命，還有他們的教育了。

  至於楊家……三代單傳。

  也都挺好的。

  倒是那渝清河……

  陳落笑了笑。

  明日閒著沒事，去渝清河釣釣魚，想來是很不錯的。

  ……

  這一夜、

  鄭家。

  和往常一樣，夜幕降臨後，大家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或許還有些不同。

  那便是今晚的夜色，明亮了許多。

  嘎吱……

  寂靜的夜色下，鄭小麼推開了門，走出了鄭家。

  她閉著眼睛。

  也不說話。

  也沒穿鞋子。

  就那樣靜靜的走在街道上……

  說來也是奇怪、

  守在城門口的士兵們上一秒還有些精神，可漸漸的，便打起了哈欠，最後昏昏沉沉的就靠著牆睡著了，連小麼從城門走出去，也沒看到。

  她就那樣空洞的走著、

  最後來到了渝清河河畔。

  靜靜的，看著河面發呆了幾秒後，隨即邁步，踩著水，朝著河中走去。

  也是在它入水的那一刻。

  小麼身上的一根紅色的羽毛，突然發出了光芒。

  那是火焰！

  火焰通紅……

  在夜光下，極其的耀眼。

  ……

  城東。

  陳落院子裡。

  原本睡在樹上的飛將軍突然驚醒，發出了一陣鳴啼，隨即渾身燃燒起了火焰，朝著渝清河飛去。

  這一夜……

  有火焰橫空，劃破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