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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6:05:45 作者: 池濃
這代表朵朵和所有小朋友一樣,不用在躺著病床上,面對潔白到刺眼的牆壁,可以玩耍,可以上學,可以健健康康地活著。
「可是,可是為什麼呀?」
「朵朵明明已經好了。」
……
得知可以出院,李成剛和妻子興致勃勃地計劃要送朵朵去上家附近的幼兒園。
他去看過那所幼兒園,里有鞦韆、滑滑梯,還有很多和朵朵一樣的小朋友,朵朵一定會很高興的。
自從朵朵的病好了,一家人進入到正軌生活。
朵朵如願地進入到那所幼兒園,李成剛也順利地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日子就這樣幸福平靜地度過著。
仿佛那前五年無比難捱的日子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可是好景不長,只持續了兩年的時間。
李成剛在工作的時候就接到了幼兒園老師的電話,說朵朵突然暈了過去,鼻子不停地流血。
「醫生告訴我,朵朵的病復發了。」李成剛聽到這個消息不異于晴天霹靂。
說到這,李成剛伸手捂住淚流滿面的臉,肩膀顫抖著,泣不成聲:「不是說,明明都好了嗎?」
李成剛一家人再次回到了兩年前的日子,這次病症復發來勢洶洶。
他的妻子已經不能再忍受之前的日子,哭著跟他說:「我們放棄吧。」
這對他們和對朵朵來說或許都是一種解脫,而且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再繼續支撐下去。
他看著妻子那憔悴不堪的面容,不是沒有猶豫過,但在看到朵朵一臉懂事的跟他說:「爸爸,我不疼。」
他就怎麼也忍不下心來。
他想要他的朵朵繼續活下去。
無論是傾家蕩產,還是放棄所有,他也要給他的女兒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最後,妻子也因為他的堅持選擇離開。
不是她不愛自己的女兒,實在是她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朵朵又回到醫院接受治療,因為化療的緣故,朵朵好不容易長長的頭髮被全部剃光。
朵朵是個愛美的小姑娘,覺得這樣很醜,總是戴著帽子不讓人看見她的光頭。
李成剛為了讓朵朵覺得自己是正常的,也剃光了頭,安慰她:「這樣爸爸和朵朵就是一樣的了。」
然而伴隨著化療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痛和嘔吐,嚴重的時候甚至根本連飯都吃不下。
「我問她疼不疼?」不知道想到什麼,李成剛的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她卻反過來安慰我說不疼,她會好好聽話吃藥,這樣明年春天就可以去放風箏了。」
住院治療的時候,她遇到了幾個小朋友,約好了等病好了就一起去放風箏。
李成剛答應給她買一個最漂亮的風箏。
那時朵朵還不知道,沒看見媽媽,總是會問:「媽媽去哪了?朵朵好想她,我每天都乖乖地吃藥打針。」
李成剛沒辦法告訴他,只能哄她:「媽媽去很遠的地方了,朵朵乖乖聽醫生叔叔的話,媽媽就會回來。」
朵朵睜著那雙骨碌碌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只是很久以後她再也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但化療了兩個月還是不見好轉,朵朵卻越來越虛弱了。
他李成剛一生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但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唯一的心愿,只是希望他的女兒能夠活下去。
-
拍攝到了下午三人才離開了醫院。
走出病房舒謠終於忍不住開口:「那麼乖的一個小孩子,為什麼會得這麼一個病啊。」
旁邊的陳路想到那瘦小的身影也嘆了一口氣:「真是造孽。」
許聽沒有說話,走的時候她看到另一個病房裡的人。那人躺在靠著門口的那張病床上,小腿露在外面,上面全是曲張的靜脈。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不遠處的窗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在醫院這幾天許聽在很多人臉上看著同樣的表情,那是一種空白的絕望。
生老病死是世界上所有人都無法避免的,但我們仍可以選擇如何和終將到來的分別共處。
這也是許聽選擇做這個專題拍攝的主要原因之一。
今天拍攝只是開始,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拍,後面幾天還要來醫院拍攝素材。
許聽跟舒謠和陳路說了,兩人都表示沒意見。
一期節目要經歷選題策劃、拍攝剪輯到審核,需要不少時間,所有人都習慣了這樣的流程。
三人收拾好東西就離開醫院往電視台趕去。
坐在車上,三人多多少少受到影響,心情都比較低落。
舒謠為了打破這低沉的氣氛就主動問道:「明天我們拍些什麼?」
許聽揉了揉太陽穴,回答道:「採訪主治醫生。」
說到這,許聽就想到那雙漆黑狹長的眼眸。
她到今天才知道,沈言朝原來是個醫生。
高中畢業後她就刻意忽略沈言朝的一切信息,兩人之間原本就沒有交集,在她的刻意忽視下,兩人就如同錯開的平行線。
她知道沈言朝考上了京市大學。
知道他成為了那一屆的高考狀元。
也是現在才知道他成為了一名醫生。
-
翌日。
許聽站在辦公室門口,猶豫了幾秒還是在門上敲了敲。
片刻後,就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