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水中蓮(十)

2024-09-21 19:55:18 作者: 一世從歡
  容輕澈看一眼許玉冉,見許玉冉的心情不如木芍糟糕,暗暗鬆口氣。

  「一根琴弦而已,萬兩金而已……」

  「而已?」木芍差點氣暈過去,幸好有許玉冉在旁邊扶著。

  「公子你瘋了,你指定瘋了。」公子居然不愛銀錢了。

  木芍顫抖著手說:「公子你,你想辦法去找一根弦來,我去找能修琴的人,這個弦不知是用蠶絲馬尾還是鹿筋做的……」

  容輕澈只聽到馬尾兩個字,眼睛微亮:「汗血寶馬的馬尾如何?」

  許玉冉:「……這是冰蠶絲。」

  「冰蠶絲啊。」木芍說,「冰蠶絲應該不難找,我記得太子妃手裡有一柄團扇就是冰蠶絲製,去問問太子妃哪有冰蠶絲,只是冰蠶絲製琴弦的時間稍長。」

  「紅蕖你彈不了也是好事。」木芍看了許玉冉一眼。

  許玉冉默默不語。

  容輕澈只丟下「等著」二字,人就走了。

  木芍想起剛剛提到的汗血寶馬馬尾,倏地瞪直眼睛,「不會吧……」

  許玉冉疑惑:「木芍姐?」

  木芍咽了口唾沫,僵硬地側頭看她:「如果我猜得沒錯,三公子應該是去逮馬尾了。」

  許玉冉知道,她點了一下頭。

  木芍:「府里就有一匹汗血寶馬,四公子的,當初皇上賞給太子妃,太子妃轉贈給了四公子,四公子非常寶貝這匹馬,因為馬是妹妹贈的,疾風這個名字是聞大人取的啊!」

  木芍感覺天都快塌了。

  許玉冉的身子也跟著晃一下,她雖不知道名字是聞大人取的有什麼關聯,但她知道容家四個公子裡,四公子和太子妃的關係最好,四公子是最最最寶貝這個妹妹的。

  兩人對視一眼,顫抖著相互攙扶一下。

  許玉冉:「……能攔嗎?」

  木芍望著大開的門和早就消失的人影:「……你覺得我能嗎?」

  好像不能。

  許玉冉的眼皮直跳。

  木芍說:「老天爺保佑,不要讓四公子發現疾風被拔了馬尾,老天爺保佑,讓三公子拔少一點。」

  ……

  容驚春有個專門養馬的小廝,還有個自己的馬廄,裡邊只養兩匹馬,一匹疾風,一匹掠火。

  小廝正餵著馬,忽然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看是三公子,雖好奇三公子為何到這兒,還是恭恭敬敬行禮。

  容輕澈的目光落在疾風身上,養得倒是溜光水滑,馬尾也有打理,瞧著順滑得不行。

  疾風動了動身子,馬蹄聲噠噠響兩聲。

  容輕澈抬手示意小廝退下。

  小廝猶猶豫豫說:「三公子,四公子有命,小的不能輕易離開馬廄。」

  小廝微微抬頭:「四公子怕有人來偷他的馬。」

  容輕澈:「?」

  這話聽著怎麼跟防他似的。

  「誰會來偷他的馬。」容輕澈譏誚一聲,心裡想著頂多拔點馬尾而已。

  他扭頭看小廝旁邊有個空的木桶,「你要去打水?」

  「是。」

  「去吧。」

  「……哦。」小廝拿著木桶,一步三回頭,想著水井也不遠,他每次打水都會盯著馬廄看,肯定不會怎麼樣。

  雖然三公子和四公子總是打架,三公子也不至於把氣灑在疾風身上。

  然而他就彎個腰提水桶的功夫,抬頭三公子就不見了,疾風的尾巴甩了又甩。

  小廝直覺不好,拎著水桶就往馬廄跑,水是邊跑邊灑。

  他衝到疾風身邊,拉起馬尾一檢查,面上沒什麼問題。

  一扒開裡邊,問題大了!

  整整齊齊地割了兩綹!

  一看就知道三公子拿扇子割的。

  小廝欲哭無淚,他的天也塌了,四公子要是知道不得給他一刀,三公子知道他告狀不得給一扇子?

  左右都是命難保,還是如實告訴四公子的好。

  小廝跑去找四公子,四公子旁邊還站著聞大人,小廝眼裡重新燃起光亮,有聞大人在他的命能保住!

  「四公子!」小廝倏地跪下,抹著眼淚說,「小的看管不力,疾風的馬尾讓三公子割了!」

  「容!老!三!」容驚春一握拳,骨節咔咔直響,小廝嚇得眼淚趕緊縮回去,巴巴看著聞大人。

  聞季冬見他臉黑得不成樣,想勸不敢勸,扭頭問小廝:「三公子往哪個方向去了?」

  「?」小廝一愣,不是,聞大人你不勸勸嗎?要打出人命的。

  容府沒人不知道三公子和四公子打架都是卯足勁地揍。

  「東,東邊……」小廝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

  聞季冬靠近容驚春耳邊:「雪月樓。」

  容驚春直奔雪月樓。

  聞季冬慢悠悠往南疆公主府去,該去找容大哥拿點藥,這次多拿點。

  知曉情況後的容城竹語重心長道:「你,兩邊都拉一下。」

  阿端又掏出各式各樣的傷藥放他懷裡,附和道:「不要拉偏架,兩邊都拉一拉。」

  容城竹:「老四就愛缸里那尾錦鯉和那匹汗血寶馬,一個你送的,一個秧秧送的。」

  阿端:「去吧。」

  聞季冬:「……」

  突然覺得手裡的瓶瓶罐罐變得燙手。

  等他到雪月樓,才發現事情有多棘手,頂樓已經快要被拆了,好在白日沒有賓客,但雪月樓的姑娘們都聽到動靜往頂層看,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光聽聲音都知道有多激烈。

  不過大家都以為是木芍和誰打起來了,隨著有凳子掉下來,眾人紛紛縮進屋裡,房門緊閉。

  木芍和許玉冉站在門口,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最後聞季冬和木芍對視一眼,決定一人拉一個,費盡力氣才把兩人拉開。

  上半身被抱住,容驚春踢著腿也要上去揍,根本沒什麼章法。

  容輕澈即使嘴角流血,捂著胸口坐下還是那麼風度翩翩。

  「容老四,打也打了,停會兒。」他拍拍胸口上的腳印,額頭上冒著汗。

  見他傷得不輕,容驚春漸漸平息怒火,身上的手一鬆開,他又猛地靠近。

  許玉冉攔在容輕澈前頭:「四公子,此事錯在我,還請四公子放過三公子。」

  她方才看出來了,三公子處處讓著四公子一籌,否則也不至於傷這麼重。

  容驚春盯著面前的人:「許玉冉?」

  容輕澈三人暗叫不好,許玉冉要是不出來事情在這架結束就過去了,出來後就是另外一回事。

  果不其然,容驚春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容輕澈眼疾手快推開許玉冉,讓木芍帶著人出去。

  緊接著他的衣領就被拽住。

  容輕澈故作輕鬆一笑:「驚春,下次再打行不行?」

  他不再叫容老四,而是叫名字,明顯帶著點討饒的意思。

  容驚春哪裡見過的自家三哥這樣,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天驕姿態,今天竟然討饒?還是為許家女?

  墮落!

  他一拳揍上去。

  「草!容老四你來真的?」

  「老子今天非得揍醒你!」

  一拳又一拳落下,沒聽到反抗的動靜,許玉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緊張地望著木芍。

  木芍解釋:「三公子和四公子一言不合就會打起來,打歸打,差不多就會停下,別人一笑泯恩仇,他們是一打抿恩仇,打完還能齜著一口血牙哈哈笑,是他們兄弟間獨有的相處方式,摻和不得。」

  「老將軍和老郡主從來都在旁邊看著,打完了還會告訴兄弟兩個哪裡有弱點,下次該攻哪裡,該防哪裡,大公子就在旁邊遞藥,三公子和四公子會哭哭啼啼跟大公子告狀……」木芍忽地停頓,發覺自己講太多了。

  轉而回歸正題,「他倆打的時候不能有人插手,何況是你,紅蕖。」

  容家人人都恨許家人,其他人面上還能保持著點高門風度,四公子那暴脾氣跟老將軍年輕時一模一樣,是裝不了一點的。

  許玉冉心裡很不是滋味,終於等到停了動靜,她們才過去。

  四公子和聞大人已經離開,只餘一句「你遲早要挨爹娘一頓打」迴蕩在屋裡。

  容輕澈咧嘴笑了笑,抬下巴指著桌上亂七八糟的藥瓶:「木芍。」

  許玉冉快一步坐過去,輕聲道:「我來。」

  聲音輕輕的,像是心疼。

  容輕澈沒拒絕,抬手示意木芍下去,他看許玉冉的手指都在顫,安撫道:「死不了,老四不可能弒兄,不然他往後的日子多無趣。」

  「我不該出來。」

  「也算是在老四面前過了明路。」容輕澈毫不在乎地說著。

  許玉冉抬眸:「然後呢?過了明路會怎樣?」

  「為什麼要過明路,三公子你心裡清楚嗎?」

  同一日,容輕澈先是被母親問住,又是被面前的許玉冉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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