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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59:38 作者: 漾橋
她眼眶酸澀,緊接著,怎麼樣忍不住的溫熱就奪眶而出。
身旁的一個看報紙的男人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突然滿臉淚水的陸心一眼,有些畏懼地往外側躲了躲,接著把自己隱藏在報紙之後,儘量不讓自己被周圍人的異樣眼神波及。
陸心在收到供銷社胖老闆娘那通電話之後,當即就推開了林惟故往出沖。
林惟故在門口冷著臉扯住了她,陸心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大腦,連指尖都在顫抖,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想聽。她只順著大腦皮層聽見自己的聲音格外平靜甚至是冷漠地響了起來:「你的解釋,我聽過了。林惟故,我們離婚吧。」
林惟故拉著她的手突然就一松,陸心頭也不回地走出去,然後打車離開了。
劉怡說的沒有錯,離婚的手續真的要比結婚的簡單的多。她下午一面訂了回深溪縣最近的高鐵以及倒車的車票,一面就聯繫了律師。
還得感謝早已走在離婚路上的萬萬千千的前輩,讓她只需要提交信息,律師在表上就可以順著幫她起草好一份近乎完美無瑕的離婚協議書,寄去了林惟故那裡。
她不想要林惟故的任何財產,那是屬於他的東西。她自己也一無所有,別人沒有什麼好覬覦。除了她特別讓律師列出來的她欠林惟故的那三十多萬外加陸揚那套房子之外,他們之間,應該只差一個林惟故簽字。
傍晚的時候,陸心就踏上了回去的列車。
她此時靠著車窗,有些絕望地想著,是不是她和這個世界也算是了無牽掛了。她終於可以不用活得那麼忍那麼苦那麼累。那是不是,她也可以為了自己,好好地活上一回?
這世上,終於不再有人是她的軟肋,是她不可戳碰的記憶,就連那份開始和結束都很莫名其妙的婚姻都已經不再會是困擾她的東西,那麼,她是不是可以作為陸心,並且只作為陸心,好好地不要在意別人那樣恣意地活下去。
自私也好,下地獄也罷,活著吧,總不過行屍走肉一場。
陸心哭得有些肆無忌憚。她有些記不起來自己上次這樣為著宣洩自己情緒和脆弱地哭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一面控制著自己的音量輕聲抽噎啜泣著,一面肆意地流著淚。
她是終於真的心死了。在愛情這件事情上,她原本就還是退縮的,此刻,也終於心已死。她這樣一個人,活該她不配擁有愛情,就該蜷縮在自己殼裡。
淚眼朦朧間,陸心猛然就想起了洛河的樣子來。
洛河,我原意上是想要代替你來活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也許它沒那麼蒼涼。可是老天爺卻開玩笑般地讓我遇到了林惟故。
他給了她莫名地希望,讓她覺得自己似乎也可以活出一個人的樣子來,直到後來,也是他,親手將這希望在她面前撕得粉碎。
這一次,就讓我自私一點,任性一次,把剩下的時日活得灑脫一次,這樣,等有一日在另一個世界得見你,才不會被你指著鼻子輕聲罵笨蛋了啊。
啞姨的葬禮辦得極其簡單。
他們這裡還有一個風俗,那就是,非自然死亡的,即使是老人,也不能夠大為操辦,畢竟於當地人而言,這也是一件晦氣的事,似乎參加了大辦了,就會把這份病這份病死的命運傳染給了他們一樣。
陸心從一開始訂製棺木石碑到最後下葬都全程跟隨,一手操辦。
當所有人員撤離,只留她一個人的時候,她獨自在新墳面前站了很久,新墳前面就是一座老墳,墳頭又新長了雜草出來。似乎除了這些頑強又執著得惱人的植物,沒有人會願意光顧這裡。
那是八指阿公的墓地。
陸心看著啞姨的墓碑上面刻著的「洛香遠」三個字,這才想起來,是啊,原來啞姨一直有著這樣一個美麗額名字。她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啞姨總教她如何把花瓣晾乾做成花茶或者做成餡料做成花餅糕點。蕙質蘭心,終於也香消玉殞。
這邊的墓地安葬的大多都是有頭有臉能立碑的,洛河的在另一個山頭隔山相望,那邊就許多是夭折和英年早逝的了。
他們一家人,也算是在另一個世界得以相聚,陸心想著,也許是一件好事,這個小村莊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充滿了太多惡意的揣測和對待了。
那棟老房子,陸心細心地打掃了一圈院子,房間也仔細收拾了一遍,找出了啞姨為她新做的一條格外柔軟的圍巾來。大概她還等著明年自己回來的時候,可以圍來著。
陸心坐在炕沿,抱著那條圍巾,哭得好像整個世界都拋棄了自己。
再回去的時候,她整理了極少的東西,屋子和院子裡大多維持原樣,鎖了起來。
以後再回來,人事已非,大概這房子是她唯一看得到的念想了吧。儘管她也知道這維持不了多久,老房子太久沒人住,會落灰,會住鼠,會因失修崩塌……到那時才是對全部的記憶的顛覆和記憶。
陸心沒有耽誤太久,辦完這些就回去了。
她整個人都平靜了許多,先是去超市買了一大堆日用品,搬回了兩個人的小屋,全都換了新,還特意去見了委託律師一面,拿到了文件,然後打車回了陸父陸母那裡。
陸母見到她,明顯先是一愣,接著就要開口嘮叨,陸心直接把手裡的補品通通摞在她面前的桌上。陸母登時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