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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59:38 作者: 漾橋
「小心小心,讓你小心,你非不聽吧。」對面那個男生一面佯裝調侃的模樣一面卻又緊張地偷瞄著她臉上和嘴角的傷。兩人開玩笑或者跟她鬥嘴的時候,他似乎會故意調皮地叫她「小心」,可陸心始終分不清,他是要親昵地叫她名字呢,還是常叫她小心一些呢?
小心……陸心不由又想起兩人仿佛奠定主基調的初相遇,他從樹上突然而降,第一次叫她小心時候的樣子。
——
「怎麼呆住了?」
陸心回過神來,抬頭就對上了林惟故近在眼前的眸子。他的眼神清亮,似乎心情很不錯,此刻終於捨得放下了自己的身價和算計,潛心融入在此刻靜謐的村莊裡。
陸心低了一下頭假裝整理衣角,很快壓下了心底里翻騰的情緒。再抬頭時,神色早已如常般漠然。
她歪了一下頭,看著林惟故,好奇地問:「你還會……堆雪人?」
出聲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不像話。林惟故該不是把感冒傳染給她了吧?陸心心塞地想到。
林惟故也聽出她聲音里的不對勁來,他抬手捏著她的下巴,然後微微俯下頭,眼神專註:「我會的東西不少,你可以慢慢體會。張嘴,我看看。」
陸心嫌棄地皺了皺眉,條件反射地往遠退,可下巴被他捏著動彈不得。此刻的距離和親昵也讓她心裡湧出一陣不適,她就開口嘲諷他:「誒,你該不會是還在某鄉鎮當過赤腳醫生……唔……嘔……」
林惟故指尖仍舊停留在陸心溫熱濕滑的舌尖,聞言皺了一下眉,然後仍舊將目光投向她喉嚨深處,語氣里卻是雲淡風輕地威脅:「敢吐試試。」他接著說,「我手剛洗,你放心。扁桃體發炎,感冒,回去吃藥。」
啞姨剛從那個小棚屋裡出來,看到這裡的情況,又看了看在太陽下反射著白光的雪人,滿是滄桑的渾濁眼球里泛起一陣濕意,她佝僂著背,轉身又回去了棚屋裡。
也好。這樣也好,所謂婚姻生活不就是這樣嗎?一步一步木已成舟,一步一步攙扶著走向共同的墳墓,塵歸塵,土歸土。陸心看著那個消失在落下的門帘里的背影,想著她是不是跟自己想起了同一個人,同一段可以回憶很久的時光。
生活有時候或許根本不想讓你去探索和挑戰,它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著你去一步步經歷。
這樣也好,就裝作不知道,沒發生。慢慢地,所有問題和事情都會這樣,慢慢擱置不提,慢慢腐爛在記憶灰塵里。
——
陸心訂了下午的兩張車票。吃過早飯,她就在屋裡兀自收拾著行李。
林惟故進來,端了一碗薑湯給她,看到她在收拾行李還詫異了一下:「這就回去了?」
陸心頓了一下,屋裡飄散著一股鬱結不開的霉味,映著寒氣,卻莫名教她安心。她深吸了一口氣,嗓音沙啞疼痛:「嗯……快過年了,就想回來看看。回去還有事,我媽那邊也在催。」
林惟故本來還想說「你想呆,就多呆幾天」,陸心把話說死,他也就閉口不再談,把薑湯放下:「等會兒把湯喝了。」
陸心應了一聲。
頓了頓,他喊她:「陸心。」
陸心把最後一包東西塞進箱子,下床來,一邊端起碗,一面問:「嗯?」
林惟故目光一直停留在她低垂著的眉眼處,仿佛在觀察著她的神色:「要不這次,我們把啞姨也接過去吧。」
陸心端著薑湯的手震了一下,她停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一言不發地喝完了整碗湯,皺著眉頭逕自嘟囔:「啞姨今天怎麼放這麼多姜。」
「我做的。」林惟故給她更正。
陸心一下子覺得喝下薑湯的整個腸胃都火燒火燎的。她整個人都很不舒服,身體虛浮,此刻也懶得再和他多貧:「你覺得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想過嗎?林惟故,很多人一輩子生在一個地方長在一個地方,那裡有他們全部的記憶和珍重的人,有要守護的東西。啞姨就是一個,她這輩子也不肯離開深溪縣的。」
說完也不管他是不是懂了,轉頭就往門口走。
「陸心,」林惟故在身後喊她,語氣里有她聽不懂的情緒,「那你呢?你珍重的,是這裡?」
陸心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回過頭來,她臉上掛著一個十分優雅疏離的笑,這讓林惟故想起了一個形容,「美麗而疏遠」,她低頭又笑了一下,抬頭說:「我?當然不是,我很早,就想著逃離這裡了。」
——
兩人回來已經是將近一天以後,下了火車,林惟故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到了兩個人的房子。
陸心臉紅得異常,整個人迷濛著,林惟故抬手探了一下,她額頭燙得厲害。
「小王,先去醫院吧。」
「哎。」
陸心轉頭,十分詫異且不解地看著他:「去醫院做什麼?!」
林惟故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著她:「不去醫院,等著你自己把自己燙熟嗎?」
陸心梗了一下,然後十分堅決地拒絕:「沒事。不用去。」
林惟故沒有想到她這種時候,平時那股倔勁居然還會變本加厲,當下火氣也是騰然而起,他努力地忍了忍,開聲時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柔和一些:「快過年了,還是看一下,乖。」
陸心沒想到林惟故不僅沒有爆發,反而還有幾分和顏悅色下來。她有些受寵若驚,又覺得心裡不是些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