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這條命是你給的

2024-09-21 17:30:17 作者: 酉甜
  男人說完,猛地一揮摺扇。

  頃刻間,如刀鋒般銳利的風刃紛至沓來!

  南星拽著毛小芽的手臂往旁邊一躲,風刃堪堪打在對面的樹幹上。

  下一秒。

  粗壯的大樹從樹幹中間一分為二,「轟隆」一聲倒在地上。

  「你以為自己跑得掉嗎?」男人勾唇冷笑,白色長衫在夜色中如明月般泛著詭異的皎白。

  這些年他靠吸收陰氣修為大漲。

  別說是面前這個靈力被封印的小道士。

  就算是兩個世界的玄門老油條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南星扶著幾乎昏厥的毛小芽,冷冷看向男人,「跑不掉又如何,是人就免不了一死,但我至少可以選擇如何去死。」

  男人聞言微微挑眉,似是被她不卑不亢的性格所吸引。

  借著月光,他再次打量南星。

  少女唇紅齒白,墨發高束,眉目間的清冷氣息和那些敗在他手下的螻蟻迥然不同。

  他記得上一次看到這種表情,還是在摒塵臉上……

  男人心思微動,笑容輕佻:

  「我可以再給你一個選擇。」

  「若你願意結為我的道侶,我便放你一馬,讓你回到原來的世界。」

  聽到男人荒唐的提議,南星愣了一下。

  旋即啞然失笑,「那你不如還是殺了我吧,畢竟和你這種心術不正的奸邪之人為伍,比死還讓人難受。」

  許是南星的態度太過堅決,刺痛了對方的自尊。

  男人臉色倏然一沉,冷聲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剛才那一下他只用了兩成功力,為的就是再給南星一個機會。

  沒想到,她竟執迷不悟。

  南星撐著毛小芽的身體,看向旁邊的傅輕宴,示意他快點離開。

  若虛這會兒正在鏡像世界外面牽引著他們的魂魄。

  只要傅輕宴在身體瓦解之前被召喚回去,就不會有危險。

  然而……

  「要走一起走。」傅輕宴站在原地,語氣冰冷決絕。

  他早就看出來,南星是通過他的氣運才能勉強與對方抗衡。

  如果他走了,她必死無疑。

  南星沒想到男人在這種時候還逞英雄,蹙眉道:「傅輕宴,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跟你沒關係。」

  她來這裡找毛小芽,是為了提升修為,抓住幕後黑手。

  歸根結底,是為了自己。

  如果傅輕宴死在這裡,那她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

  「你帶我過來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這事跟我沒關係?」在南星驚懼的目光中,傅輕宴一步步走過來。

  「你……退回去!」南星聲音微顫,餘光掃過不遠處隨時可能出手的男人,心臟幾乎提到嗓子眼兒。

  傅輕宴和她氣運相連。

  如果傅輕宴死在那個男人手裡,那他們就徹底完蛋了。

  看著兩人在他面前上演「虐戀情深」,男人冷笑:「用不用我在陰間幫你們準備一場婚禮?」

  他不清楚兩人的關係。

  但他能清楚看到,南星和那男人腰間的命門處連接著一條金色氣運線。

  據他所知,上古有一秘術,可以將兩個陌生人的氣運連接在一起。

  通常實施這種術法的人都是弱勢的那一方,希望藉以氣運之子的力量飛黃騰達。

  當然,也有人是為了和仇家同歸於盡。

  畢竟氣運相連意味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與仇家相連後再不斷消耗自身氣運,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對方。

  只不過這種方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很少有人會這麼極端。

  所以……

  這丫頭是前者?

  思及此,男人不禁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還以為,她和自己不一樣。

  原來,也是個妄圖藉助外部力量一飛沖天的貪婪之人罷了。

  意識到這一點,男人心中的邪念愈發膨脹。

  他捏緊扇柄,一雙桃花眸緊緊盯著南星,聲音空靈道:

  「你若不願跟我結成道侶也沒關係,把靈魂交給我,我幫你解開這個世界的靈力封印,到時候我們在兩個世界逍遙快活,豈不是更好?」

  話落,男人陡然張開雙臂。

  伴隨著猖狂的笑聲,一道驚雷從上空划過,狂風裹挾著雨點肆意亂舞。

  男人凌空一躍,揮動摺扇。

  這一次,成百上千道風刃席捲而來。

  南星避無可避,只得用力抱住毛小芽。

  「修道之人,當以至德至善效法天地……」

  恍惚中,南星似乎聽到師父在耳邊輕聲呢喃。

  她不清楚何為至德至善。

  但她知道,面前這個男人越過了她心中的「道」。

  「轟——」

  隨著風刃鋪天蓋地落下,南星只覺得天地一陣劇烈震顫,身體仿佛被千萬斤重的重物拼命擠壓。

  她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恍惚中,感覺有什麼人抱住了她。

  那人身體滾燙,臂膀卻結實有力,周身散發的淡淡松木香,讓南星從混沌中回過神來。

  她睜開眼。

  入目的是一片璀璨金光。

  而那片金光,正是從傅輕宴身上迸發出來的。

  男人將她護在懷裡,身上的金光宛如一道屏障,將無數風刃抵擋在外。

  不遠處。

  玄天被金光震懾得後退幾步,眼底閃過一絲驚詫。

  他想過南星連接那個男人的氣運,是因為他氣運卓絕。

  卻沒想到,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

  方才金光乍泄的瞬間,他險些功敗垂成。

  還好他反應靈敏,在風刃破碎之前守住陣眼,繼續施法。

  「你們這是在逼我……」玄天口中喃喃,包裹著怨氣的風刃拼命向那片金光擠壓。

  狂風中,南星摸索到傅輕宴的手掌,與他十指緊扣。

  雖然她的靈力被封印了。

  但無論如何,都要再試一次。

  再試最後一次。

  思及此,南星屏息凝神,迎著呼嘯的冷風擲地有聲道:「七星聚靈,陣列前行,天地玄黃,萬邪皆滅……」

  伴隨著口訣落下,至純的靈力順著掌心注入靈魂深處,衝破枷鎖。

  眨眼的功夫。

  金色屏障忽然向外擴散,硬生生將風刃抵擋回去!

  玄天一驚。

  還沒來得及還手,便被金光衝撞出去,吐出一口烏血。

  他踉蹌著站穩身體,雙手快速結印調息。

  與此同時,心中閃過一絲慌亂。

  修邪之後,除了摒塵之外,他還沒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這是第一次。

  只不過……

  這裡是鏡像世界,是他的地盤。

  不經過術法固魂,無法在這裡停留太長時間。

  剛才那番交手對那兩個人來說,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思忖間,衣衫染血的少女從金光中踱步而出。

  她迎著山風,清冷雙眸凝視他的雙眼,輕輕道出四個字:

  「你是玄天。」

  方才在生死關頭,不知為什麼,她忽然就想起師父身受重傷回到仙雲觀的模樣。

  當時師父身上有多處疑似刀傷。

  如今看來,那傷應當是風刃留下的。

  玄天微怔。

  似乎沒想到南星能認出他的身份。

  「十年前,你在象牙山和我師父交手,將他打出內傷,險些喪命,是因為他阻止你入邪道,對嗎?」

  十年前,象牙山……

  玄天微微眯眸。

  再次看向南星時,眼底染上深深的戲謔。

  「原來你就是那個廢物的徒弟?」

  「我師父不是廢物。」南星盯著玄天,一字一句,「他雖不入世,卻是非分明,僅憑這一點,你就永遠比不過他。」

  玄天被南星逗笑,「那她知道你偷偷連接了氣運之子嗎?」

  「那不是我做的。」南星目光沉靜,「我們生來就是如此。」

  「哈哈哈……」玄天不禁笑出聲。

  他揮動摺扇,聲音蠱人。

  「人有欲望沒什麼丟臉的。」

  「但你們這種明明貪婪無比,卻裝出一副深明大義的人,真的很叫人反胃。」

  無論是摒塵,還是那些阻止他入邪道的人。

  他們只會端出一副賢者的姿態說教,告訴他修邪罪不可赦。

  可他們口中的天道,又憑什麼值得尊崇?

  僵持間,雨勢再次變大。

  雨水急切而又迅猛地砸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又一個深淺不一的水窪。

  傅輕宴走到南星身邊。

  這一次,他主動牽起南星的手。

  南星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傅輕宴。

  男人臉上沒什麼血色。

  雨水將他的墨發打濕,衣服也早已被水浸透。

  他身上的金光沒有方才耀眼了,變成明明滅滅的淺色光暈,應當是已經到達極限。

  「剛才那一招,我還想再看一遍。」男人聲音清淺,波瀾不驚的眸子裡倒映著南星挺拔的身影。

  南星抿了抿唇,「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死?」

  「那又如何?我這條命是你給的。」

  言外之意,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當初他病入膏肓,全球最優秀的醫生都給他宣判了死刑。

  如果不是南星出手,現在早已經是一捧黃土了。

  「傅輕宴,如果我們能回去……」南星頓了頓,「希望你能記住剛才說過的話。」

  與此同時,東方公寓。

  緊閉的窗戶忽然被不知哪來的陰風吹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房間四個角落的長明燈燈芯被風吹得劇烈搖晃起來。

  「啊,不行不行……」霍酒酒大驚失色,雙手護住燈芯,臉色煞白。

  若虛道長說了,只要長明不滅,他就能把兩人引回來。

  只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若虛還盤腿坐在陣法中央,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糟了!」

  耳邊忽然傳來秦祈惶恐的聲音。

  霍酒酒一回頭,就見秦祈護著的那盞長明燈已經被風吹滅。

  秦祈連忙起身去關窗戶。

  但那風就像是長了眼睛,順著窗戶的縫隙鑽進來,以極快的速度吹滅另外兩盞燈。

  這下,就只剩下霍酒酒那盞還亮著。

  「若虛道長,燈滅了!」霍酒酒急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若虛沒有理會,始終保持著盤坐的姿勢,眉頭緊鎖,表情十分凝重。

  方才他看時間差不多了,想作法將兩人引回。

  誰知兩人氣息微弱,怎麼都抓不住。

  「現在怎麼辦啊?」秦祈的臉色也沒比霍酒酒好到哪去。

  雖然他很希望兇手被繩之以法。

  但如果要搭上傅輕宴和南星的性命,那他寧願這個案子變成一個懸案。

  「秦祈,你過來,咱倆一起護著這最後一盞燈!」

  「好……」

  秦祈和霍酒酒擠在一起,用身體和雙手將燈芯保護得密不透風。

  本以為在這樣的嚴防死守下,最後一盞長明燈肯定不會滅。

  誰知,幾秒後。

  兩人手中的燈芯,竟然在無風的情況下自行熄滅!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若虛猛地起身,道了聲「不好。」

  緊接著,在霍酒酒和秦祈震驚的目光中,若虛破陣進入鏡面,消失在兩人眼前。

  四盞長明燈俱滅,房間裡漆黑一片。

  冷風吹過的地方泛著刺骨寒意。

  霍酒酒癱坐在地上,臉上的恐懼還未散去。

  忽然,她想到什麼,猛地沖向鏡子。

  「砰」的一聲,她的身體撞在鏡子上,被彈了出去。

  「霍小姐!」秦祈嚇了一跳,不明白霍酒酒這是在幹什麼。

  直到霍酒酒後退兩步再次蓄力,秦祈終於反應過來她的意圖,連忙跑過去抱住她的腰,「霍小姐,你冷靜一點。」

  霍酒酒恍惚搖頭,嘴裡嘟囔:「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她也想進去。

  想去救南星出來!

  「霍小姐,咱們不會術法,硬來是不行的。」秦祈按住掙扎的霍酒酒,「而且這面鏡子是通道,萬一打破,他們會回不來了怎麼辦?」

  霍酒酒聞言冷靜下來。

  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荒唐的事,她重新癱坐在地上,低聲嗚咽起來。

  她就南星這麼一個朋友……

  萬一南星有什麼三長兩短,她會難過死的!

  「霍小姐,你要相信大師,她那麼厲害,肯定不會有事的。」

  事到如今秦祈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霍酒酒。

  ……

  若虛強行破陣進入鏡像世界,很快就感覺到自身靈力被封鎖。

  這下他終於明白,傅輕宴和南星的氣息為何會如此微弱。

  而且。

  四盞長明燈俱滅,意味著兩人遇到了生死攸關的大事。

  想到這,若虛不作他想,閉目沉吟:

  「萬法歸一,大道至簡,融合諸法,威力無邊……合!」

  隨著最後一字落下,若虛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再睜眼,人已經站在風雨交加的風嘯石上。
關閉